泵娘?!姬耀天聞言愕然,不是個被去勢的小子嗎?怎麼店小二左一個姑娘、右一個姑娘的稱呼?
店小二眼力見姬耀天面臉狐疑,連忙開口釋疑,「小的一開始也以為是個小太監,可誰知大夫來了一診,才說她是個女兒身。」
「是這樣嗎?」听到這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話,姬耀天心中的念頭轉得很快,抬頭見小二還站在那兒等他回宿銀的話,沒好氣的道︰「區區幾兩銀子,就算那小泵娘賴帳也還有我,擔心什麼?」
雖然姬耀天語氣不耐,可店小二得了這句話喜不自勝,連忙應了一聲,旋身就跑去忙自個兒的事去了。
「姑娘嗎……」
從宮里出來、身懷巨款,還女扮男裝,這屋子里頭的人的身分倒是值得再好好地推敲推敲。
原本關上的房間被輕輕推開,雖然在踏出第一步時姬耀天還有些許遲疑,畢竟少年是一回事,姑娘家卻又是另一回事。
他與她獨處一室一事要是傳出去,這個女子的名節便毀了,可他如今的首要之事就是弄清楚她的身分,還有這大街上彌漫的肅殺之氣究竟是怎麼回事,想著大不了塞點銀子封了客棧的人的嘴,加上他從來也不是拘泥小節之人,在猶豫過後,他便舉步進了屋子。
「唔……」
他才走了幾步,人都還沒近榻呢,整整睡了三日夜的皇甫憐波竟然就選在這個時候醒來。
原本閉著的眼兒眨了眨,隨即緩緩掀開眼簾,一雙還染著一絲迷蒙的雙眸漾著深深的滿足,一副沒完全清醒的呆樣。
「吟心,吟畫……」
她輕輕喚著打小伺候著她的宮女的名字,通常她起身後,都是這兩個宮女伺候的,可如今她都喊了這麼久卻不見有人應聲。
她迷迷糊糊地碎念道︰「這兩人又偷跑出未央宮,這麼偷懶愛玩,到時若是被宮里的嬤嬤們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我保她們一回,這次說什麼都不能饒了她們,否則太子哥哥和父皇又要叨念我心軟了。」
想到這兒,皇甫憐波沒好氣地嘟起嘴,徑自從榻上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宮里,身邊就響起了一記低低的嗓音。
「你果然不只是個小太監。」
罷剛他將她的長串叨念都听進了耳中,姬耀天已經確認了皇甫憐波的身分。
太子哥哥和父皇?這個人的身分還真是尊貴非凡啊!
也對,如果只是個尋常宮女,宮中不可能這樣不動聲色的找人,那些急于建功的衙役只怕早就大剌剌的宣揚,鬧得眾所周知。
唯有身分貴重的主子不見了,才需要這樣秘而不宣的找,免得遭到有心人士的利用。
想到他連著兩次訛詐公主,姬耀天倒也沒有太多擔心,既然她扮成小太監出了宮,必然不可能曝露自己的身分,所以就算她想報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姬耀天身為一個奸商,最善于看透人心,因此在分析利弊後,不煩惱自身安危,反倒好奇她堂堂公主為何要扮成小太監出宮。
「你怎麼在這里?」他突如其來的話讓皇甫憐波頓時三魂七魄全都歸了位,她瞪大了眼往姬耀天所在的方向瞧來,一瞧清是他,倏地意識到自己早就出了宮,既然不在宮中,那吟心和吟畫自然也不會伺候在身邊。
她努力地回想著自己方才到底說了什麼,她都還沒想清呢,那愛財如命的姬耀天已經再次啟口。
「你是個公主?」
「我……」
沒料到自己的身分竟一時大意說漏了嘴,皇甫憐波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把話給圓回來,偏偏她一緊張,腦袋便亂哄哄的,搜索枯腸也想不出一個好借口。
只好按下心底的著急,板起了臉,別扭地喝道︰「你這個人怎這麼不知禮節,這樣擅闖人家的屋子,居心可在?」
「你真的是公主?」姬耀天沒回答,再問一次。
「你、你別胡說八道,什麼公主?我只不過是出來辦事的小太監罷了。」
這話說得底氣不足,姬耀天一听就知道她在撒謊,正待追問,門外卻傳來了陣陣話聲。
姬耀天挑了挑眉,皇甫憐波也听見了,兩人都困惑地看向房門。
「你們小心仔細,別驚著了貴人,咱們奉命將人平安送回,萬萬不可出一點差錯。」
皇甫憐波將這話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因為睡了飽覺而有些紅潤的臉色頓時刷白。
他們怎麼那麼快就找來了?她內心驚慌,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已經睡去了三個日夜。
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才跑了出來,她可不想連京城都還沒出去,就被人給打包送回皇宮。
編貝般的皓齒咬上了自己的唇,皇甫憐波皺著眉頭左思右想,卻想不出個法子來,當她抬起頭,見姬耀天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望著她時,腦海驀地靈光一閃。
「我把全部的銀票都給你,你能帶我逃出去嗎?」
在她充滿希冀的眼光中,姬耀天有些猶豫。
雖然他很愛銀子,可就算有再多銀子,那也得留著命來花。
從方才樓下傳來的那番話听起來,這公主應該十分受重視,若自己真帶她逃走,肯定會變成欽命要犯,再加上他的身分……
姬耀天還在遲疑,皇甫憐波卻已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掀開被子,因為那天大夫瞧完了她便倒頭就睡,所以身上的衣物倒還整齊,仍是那身小太監的服飾。
一骨碌跳下床,立刻跑到門口瞧上一眼,隨即又幾個箭步竄了回來。
她仰起頭,瞪著還猶豫不決的姬耀天問道︰「你到底做不做?」
姬耀天正要搖頭拒絕,說時遲那時快,眼尖的他看到一道寒光破窗而入。
不是交代不能驚著貴人嗎?
這樣的念頭才剛閃過,姬耀天手腳敏捷,一把拉過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皇甫憐波。
還好他的動作夠快,那帶著寒光的箭矢只劃破了他的衣服,但從那箭的來勢來看,確實是沖著眼前這個嬌貴公主來的。
「你……」面對如此險境,他正想開口,可話只到了舌尖,還來不及說,窗外疾又一道寒光襲來。
他猛地伸手一拉,將皇甫憐波甩在自己身後,一雙銳眸倏地眯起,自言自語般的咕噥,「不是說不能傷你分毫嗎?怎麼這些襲擊卻彷佛是沖著你來的?」
姬耀天這番自言自語听在皇甫憐波的耳中,宛如巨鐘,她還來不及消化心頭那又驚又疑的心緒,幾個蒙面的黑衣人已經凌空破窗而入,個個殺氣騰騰。
「嘖嘖嘖,你的銀子還真難賺。」
眼見情況緊急,姬耀天便是要撇清這一切,只怕也來不及了,他沒好氣地又咕噥幾句,旋即一臉冰冷地瞪著眼前五、六個黑衣殺手,心中盤算起自己的勝算。
他自小心眼便多,腦袋也挺機靈的,加上曾機緣巧合幫過一名丐幫的八袋長老,那老人為了答謝他,傳授了一些拳腳功夫,雖說不到大俠之流,對付這幾個黑衣人也是綽綽有余。
再者,下頭還有不少官兵,要真打不過,難道還逃不過嗎?
只是他當真要插手皇室之中的事嗎?他知道自己現在最該做的就是轉身走人,管她會不會被請回宮里去。
可當他的視線往下瞧去,看到她的小手緊緊地攢著自己的衣袖時,姬耀天向來堅定的心思竟起了一絲的猶豫。
眼前情勢緊繃,姬耀天只是擋在她的身前而無任何舉措,皇甫憐波的心思雖然單純,卻也不笨,自然可以嗅出不對勁。
下頭的官兵雖然圍起了客棧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驚著了她,但眼前這群黑衣人擺明是要來取她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