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師頤低沉著眉眼,問︰「有問到是遇到什麼麻煩嗎?」
「能問到的舊鄰居剩沒幾戶,他們也不確定,只听說好像是妹妹得罪人,也有人說是妹妹交友復雜才惹上麻煩,還有一個說妹妹是被同校學生欺負,家長報警處理,後來當時有立委介入,事情不了了之。」
同校學生、立委……
「如果鄰居沒說錯,而那個女生剛好是溫雅琦,同校學生剛好是死的那三個,又有立委介入……凶手是溫雅琦?」章孟藜瞠圓了眼。
「你的假設成立的話,她確實有行凶動機,但是目前沒有證據,這些都只是我們的推測……」目光覷見照片,想起重要的事,「蘇隊長,你確定這個女生是溫雅琦?為什麼長相不一樣?」
「我一知道她肄業,就想到也許從日常照可以發現什麼,結果看到這張照片時,想到的是溫仲堯。我也覺得很奇怪,就拿照片問戶籍地那邊的鄰居,有兩位都指出她就是溫仲瑩;我也在想,就算女大十八變也不至于變得像另一個人。」
「照片里的她跟她哥長得很像,不過女生化了妝,有時候真的差很多。」章孟藜回想溫雅琦的妝。
蘇隊長笑了一下。「我查他們的就醫紀錄,溫雅琦在整型外科和精神科都有紀錄,我想她房里那瓶藥應該是她的。溫仲堯的資料目前看起來沒什麼異狀,所以我懷疑溫雅琦有精神方面的問題,還有,她應該整過型。」
周師頤手機響了,他瞄一眼顯示,低聲道︰「是王法醫。」
語末,接了電話。那端不知說了什麼,他愈听面色愈顯沉重,眉間褶痕深了深。「但他們是龍鳳胎,怎麼會這樣?有沒有可能是采證時資料寫錯?」長指滑過眉骨後敲著桌面,結束通話時,他長舒口氣。
「怎麼了?王法醫說了什麼?」章孟藜嚴肅著臉蛋看他。
他苦笑一聲,道︰「初步報告,兄妹倆的DNA與疑凶的不符;而且,這對兄妹的DNA是一樣的。」
「DNA一樣?」蘇隊長怪叫出聲︰「怎麼可能?」
「龍鳳胎不是異卵嗎?」她知道只有同卵雙生會有相同DNA,但異卵雙生怎麼可能擁有相同的DNA?
「有趣的是,兄妹兩人驗出的都是女性DNA,不知道是不是送錯檢體。」周師頤抹把臉,呵口氣。
「不過好消息是,那瓶藥和三名死者胃部殘留的藥物反應是一樣的,所以……」他起身,道︰「我回去開搜索票,你帶隊去戶籍地搜看看。」
他看著章孟藜,下命令︰「馬上發函相關醫院調閱病歷。」
第11章(1)
監識科先是懷疑DNA檢驗過程誤植資料,重新采集溫家兄妹的血液;周師頤則對兄妹DNA相同一事做了調查,證實一人存在兩組DNA是可能的。
另一方面,調閱出來的相關病歷證實溫雅琦確實有長期服用鎮定劑的習慣,每兩個月固定到台北一家醫學中心回診取藥,也查出確實曾整型。
同時間,警方在溫家老家找到了李、吳兩人座車,車上有兩人鞋子、衣物。檢警打算再次傳喚兩人,溫雅琦卻在這時走進警局,表明投案自首。周師頤訊問時,听完溫雅琦的認罪自白後,偵查庭內有近五分鐘的沉默。
「那麼……」他開口,鼻腔卻一熱,他不說話了。稍長的靜默後,他抹了抹臉,道︰「接下來,有些問題必須問你。溫雅琦這個名字之前,你叫溫仲瑩?」
「是。」
「尸體都暴露在易被發現的地方,還留下手機證件,為什麼這麼做?」
溫雅琦笑了笑,「要讓所有人見到他們的死樣和慘狀,要讓人對他們指指
點點。像他們這種禽獸不如的人,曝尸荒野只是剛剛好。」
「你在三名被害者身上留下你的體液,是為了模糊偵辦方向?」
「不是。」溫雅琦靜了一下,說︰「當年他們在我頭發上、臉上和身體上留下那些惡心的液體,我只是想讓他們體驗一下當年他們對我做過的事。」
「這麼大膽留液,就不擔心警方查出你身分?」
「擔心?」溫雅琦自嘲地笑。「像我這種身分證資料登記為女性的人,警方會懷疑那是我的精/液嗎?你們不都是一直朝凶手是男性的方向偵辦?」
周師頤接著問︰「李、吳兩人座車放在你老家,你原先打算怎麼處理?」
「放老家是因為不想被你們找到他們的車子,怕找到我沒清理到的證據。一開始打算火燒車,但我殺李偉生那幾天常下雨,怕車子燒不完全,才決定暫放老家。我知道放在那里不是辦法,就算沒被你們找到,也可能被我哥發現,我有計畫開到南部扔棄,只是還沒開始動作,你們就先找來了。」
「許朝翔的座車你扔在郊區,他手臂上比另兩個死者多了刀傷,這是為了故布疑陣,讓警方以為是不同凶手?」
「不是,我沒那樣想過。我知道自己身上的DNA和一般人不一樣,就算我留液、被你們找到頭發,那都不能定我的罪,因為就算查到我身上來,你們不大可能用體液驗DNA,應該是用口腔黏膜。我口腔黏膜的DNA,和我毛發、體液的不同,所以我一直很篤定我不會有罪,又何必故布疑陣?我只是沒想到你們也驗了我哥的DNA,才讓你們發現我有兩組DNA。至于刀傷,那是他在我下手時突然反抗。我不知道是不是下的藥量不夠,我劃下第一刀時,他一把抓住我頭發,他力氣大,我掙月兌不開,才往他手臂砍了一刀。」
「車子呢?」
「老家一樓沒空間再放下他的車,我打算在警方找到他座車的地方放火燒了。要動手時,剛好有人經過,我才作罷。警方找到的那個有我哥指紋的打火機,是我出門前隨手從我哥桌上拿的,我打算點火用,沒想到會掉在許朝翔車上。」
「你把他生殖器塞在他口中,和前兩起作案方式不同,也是來不及處理?」
「我故意的!」溫雅琦忽抓住欄桿,激動地說︰「那三個人之中,他一向是老大。當年他們欺負我時,也是下命令的那一個,所以我要以這種方式羞辱他!」
「被你割下帶走的生殖器和女乃頭呢?真喂狗了?」
「我剛剛說起犯案經過時不就說了?你不相信嗎?」她忽然笑得詭異。
「有一次,你跟你旁邊的妹妹去我們店里用餐,你旁邊那位可愛的妹妹不是問
起我手中那盒肉塊?」
章孟藜一凜,看向應訊處。「你、你是說……」
溫雅埼哈哈笑,樣子有些瘋狂,「是呀。」
所以她那晚看到的都是……章孟藜頭皮發涼,但細細一想,台下這名女子,若非受了那麼大的屈辱,又怎會下手如此之狠?
「你把店開在法院後面,不怕被呂彥峰認出來?」
「他跟我哥知道有對方存在,但不曾見過面。當初我哥和房東簽約租下房子,我才知道店要開在那里,我只能見機行事。何況,蔚房有監視系統,我時不時會看一下,就算呂彥峰上門消費,我可以不出來外場。」
「頭發呢?許朝翔死後,你換了發型和發色。」
她笑一下。「其實我也會怕。雖然認為從DNA絕對查不到我這來,但心里還是會擔心從頭發被你們發現什麼,所以換了發型。」
周師頤點頭,問︰「殺人罪最重可處死刑,你既然認罪,可有悔意?」
「悔意?」她微抬下巴,看著法台上的周師頤,毫無後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