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你欠我一支冰淇淋。」溫款兒看著空了的小手,不忘討價還價順便撈點好處。
杜朵朵揮揮手表示听見了,打開車門先把小丫頭塞進車里,免得待會動起手腳誤傷了。
「我等一下還要到醫院……」這一身濕粘不好見人。
「喲!你家不是全都是萬年老妖嗎?怎麼也會妖力盡失,是哪一個遭天譴的,我好帶個水果籃去祝賀。」老天是長眼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呀!
對于沐家的老老少少,除了早逝的沐女乃女乃外,杜朵朵沒一個看順眼的,覺得他們太做作了,老是戴著面具做人,笑起來很假又虛偽,明明在生氣還擺出慈善家的惡心嘴臉。
沐家在外的形象都很好,好到沒人說一句壞話,面對群眾謙遜有禮,每年在鄉里捐錢送冬衣,博得美名,世人只記得他們施恩不望報的天大恩惠。
私底下卻是一個比一個高傲,一個比一個更面目可憎,他們一直以施恩者的眼神看待身分地位不如他們的勞動者,輕蔑、不齒、嫌惡,把人分等級,毫無利益可得的人、事、物都當成糞土。
杜朵朵很討厭沐家人,非常非常討厭,因為沐家要擴充舊宅,買了那塊地所以她們被迫搬離即將拆除的警察宿舍,連補償金也沒有就被限期搬家,只因那時她父親巳經過世了,非公教人員不得住下,她們可以說是被沐家趕走的。
「是我爺爺住院了,心肌保塞。」幸好及時開刀挽回一命,若是拖得太久怕是回天乏術。
杜朵朵一听,眉頭揚得極高。「那個討人厭的爺爺還沒死?他有一百歲了吧!老得成妖了。」
「七十五歲,而且他很喜歡你,說你飛揚跋扈的個性和他年輕時很像。」他說時忽地低笑,很難想象生性嚴謹冷酷的祖父最常掛在嘴上的居然不是自家兒孫,而是老罵他老頑固、老骨頭的鄰家小丫頭,他常說這樣的孩子最真。
「誰像他,不要害我作惡夢了。」她突地打了個冷顫,全身起雞皮疙瘩,好像有一百只毛毛蟲從腳底爬過。
超惡心。
「在某一方面確實很像,都有不受控制的靈魂……」沐東軒近乎低喃的自語,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冷然。
杜朵朵沒听清楚他在說什麼,她也不在意,對沐家人她一向沒好感,尤其是眼前這個姓沐的,更是她的死對頭,她巴不得與他老死不相往來,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形同陌路。
但是人能順心如意嗎?
緣分這玩意兒很奇妙,想要它時它偏偏不來,不想要它卻又悄然無息的來到,捉弄著男男女女。
不過,對沐東軒而言,這倒是令人驚喜的禮物。
第3章(1)
「杜朵朵,你又帶款兒在外頭亂吃東西了是不是?」
河東一獅吼,寒毛掉滿地。
「沒有,沒有,我最守規矩了,哪敢在禁令下喂食小動物,老佛爺要明察秋毫,我們是餓著肚子回家的,只喝了一杯現榨果汁,而且還不加糖,貴得要命。」杜朵朵打死不承認。
點頭如搗蒜的小人精跟著點頭,兩張可憐兮兮的臉如出一轍,裝出饑餓三十的受難兒神情,表示她們餓得可以啃下一條牛腿,不管家里的煮飯婆煮了什麼都能海吞下肚。
其實她們的確還吃得下,因為跳電的緣故,今天晚餐比平時慢了一小時,先前吃下的垃圾食物差不多快消化光了,吃貨杜朵朵自認在「發育中」,胃口比其他人大多了。
不過說穿了只有兩個字,那就是貪吃。
愛吃鬼有什麼不吃的,幸好家族遺傳了不易發胖的體質,不然依她的吃法早就吃成一頭豬了。
而掌廚者的好廚藝也是她們餓得快的主因之一,家里五個女性,除去兩只油水不沾的米蟲外,其他三人都有大師級的好手藝,煮出來的菜既健康又美味,不輸飯店大廚。
「少給我裝無辜,你會守規矩,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款兒還小,不許你帶壞她。」杜家都是再老實不過的老實人,怎會生出個滿嘴胡話的小滑頭,兩眼睜得大大的還能說瞎話。
杜朵朵用力地眨眼,還真給她眨出兩滴淚珠子。「天地良心,我修身養性很久了,有空還念念經,吃兩天早齋,你看我瘦了吧!面有菜色,我是真心悔改,打算從良……」
一記栗爆又狠又快的落下。
「從什麼良,你想氣死我不成,美國米吃多了忘了怎麼說話呀?這種不三不四的話再讓我听見,我用肥皂水洗你的嘴巴。」為什麼她不能像暖暖一樣乖巧听話,別讓她頭疼呢?
分明是來討債的,沒一刻安分。
「媽,你出手太重了,想打死你女兒呀!雖然我是醫生也沒辦法自救,你要手下留情。」杜朵朵抱頭鼠竄,不住地揉揉被打的部位,心里十分委屈,她這麼大了能打家暴電話嗎?
本來她是家里最得寵的小孩,身為麼女總有很多的「特權」,媽疼爸寵,祖母當成寶,呵護備至的放縱她,他們只管寵不管教,才會養出她不愛受拘束的野性子。
可是溫款兒的到來便是她失寵的開始,那時她當警察的父親已不在人世了,面對粉女敕女敕的新生命,三個月大就會吐泡泡的小女嬰,誰不拿她當心肝寶貝疼入心坎里。
這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小小的手指頭,小小的腳指頭,嘴巴也小小的,努力地吸女乃,包括杜朵朵在內,誰能不多心疼她幾分,盼著她快快長大,軟糯糯地喊人。
可惜在溫款兒那段最童真的年紀,杜朵朵人在美國西岸,只能透過視訊看外甥女的成長,那幾年也是她最辛苦的時期,一邊打工一邊盡快吸收專業知識,一天二十四小時當四十八小時用,將課堂上教的用在臨床上,在指導教授的帶領下進了手術房,當了半年多的無照醫生。
對外說法是實習醫生,實際上則是主刀醫生,一上了手術台,她的天分無可隱藏,曾被當時在場的醫生譽為「魔術師的手」,凡是她執刀的手術從無失敗過,完美無缺。
「你還敢哇哇哇的叫屈,款兒衣服上的餅干屑是怎麼回事,還有她手上有捉過炸雞翅的油潰,你當你媽眼楮瞎了呀!打你是讓你長點教訓,不要老想著做壞事不會被逮到。」從三歲看到大,女兒有幾根毛,當媽的最清楚。
哇!外婆好厲害喔!媲美名偵探柯南,一眼就能看出她們做了什麼。懂得趨吉避凶的溫款兒滿臉崇拜,非常乖巧的去洗了手,把碗筷擺上桌,安靜又听話地坐在餐桌旁等吃飯。
她很聰明,不會去參與煙硝味濃厚的母女戰爭,反正她年紀小,看戲就好,這樣的打打鬧鬧每隔兩三天上演一次,根本不足為奇,外婆精力足,小姨跑得快,戰情不分上下。
「我的媽呀!你的眼楮真利,要不要改行捉奸,保管業績蒸蒸日上。」不愧是警察遺眷,還在警察局當過臨時雇員,對什麼事都明察秋毫,任何蛛絲馬跡也逃不過。
「還給我說風涼話,三天不打,上梁揭瓦了是不是!款兒以前多乖呀!就是你帶著她上竄下跳的,把心都給玩野了。」她年紀大了,管不住兩只野猴子。
常秋玉不是不愛孩子,相反地,每一個都是她心頭肉,割舍不了,她舍了命也會保護她們。
但是她更想要孩子們平平安安,無災無難的過一生。早年喪夫,孤苦無依的她不願下一代子孫再承受這種苦,寧可她們平庸無為,安分的過日子,她也對得起死去的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