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看著自己痛到邁不開步的兩只腳,覺得好丟臉。她什麼都沒想就把唐明梓拉出來,最後還是她先走不動了。
「有零錢嗎?」一只大手硬闖入她的視線,她迷惑地抬起頭,唐明梓又問她,「有沒有零錢,我身上可是一分錢都沒帶。」
這是在埋怨她擅自拐他出來,才淪落到這又沒車又沒錢的境地嗎?田露雨嘆了口氣,掏出身上所有的錢交給他,連做什麼用都沒問……她正陷入自我厭惡中。
唐明梓離開了一下,她一度還以為他是自己先回家了,可是過了一會兒,他的影子又將她籠罩了,還拿什麼冰冰的東西貼在她臉上,嚇得她一個哆嗦。
原來是一罐冰飲料!她接過來,用雙手抱著,沒想到唐明障竟然是去自動販賣機買飲料了。
「請你喝,你喜歡喝這個吧。」他笑了一下,也打開自己那罐。
用她的錢請她嗎?田露雨在心里給了他一個白眼,打開喝了一口,沁涼的液體滑過喉嚨進入身體,讓人整個精神為之一振。
「好喝……」她低聲說,突然想到,他不會是為了鼓勵她才去買的飲料吧?
別看唐明梓夜夜泡在酒場中,可是他對身體的保養可是有著苛刻的要求,從來都不喝碳酸飲料,可是她卻戒不掉,所以他總是說她以後會發胖嫁不出去。
就是在這種細微的地方他所表現出來的曖昧,才總是讓她看不清這個人,他總能在恰當的時候,用最簡單的行動左右她的情緒。
「知道我為什麼能那麼冷靜地面對那個人嗎?因為我知道他針對我的原因。」將還剩一半的飲料罐子放在長椅邊上,唐明梓站在她身前,說︰「只因為他喜歡的女人眼里只有我,那個家伙覺得沒有面子才會說那些話,那只是為了發泄而已!我就是清楚不論他說什麼,輸的那個人都是他,才會表現得那麼冷靜,越是那樣,就越是侮辱他。」
田露雨眨了眨眼,嘴巴張了張,「你還真是個爛人啊……」
只有被戳到痛處才是真的痛苦,這麼想來,唐明梓的從容還真的是種無言的利器,不過又是為了女人嗎?她覺得頭有點疼,不禁苦笑起來。
「本來我也一直以為是自己贏了,可是當你潑了他一身酒時,我感到了一種暢快,當時,我覺得說不定我也想狠狠揍他一頓的!」也許他並沒有看上去的那樣瀟灑……
唐明梓的食指繞起她前額的發角,「你居然能讓我發現這點,做得不錯!」
田露雨揚起的眼盯著他,臉頰由白轉粉,再由粉轉紅,急速的轉變讓她的呼吸變得不順起來,「你、你有毛病啊!怎麼這麼突然誠實?嚇誰啊!」
「是你說的,想說的話就要說出來啊,我可是變相的表揚你!」
表揚才不用「變相」的!「誰稀罕你的表揚,一旦跟你扯上關系就沒有好事。」她一口氣喝光所有涼飲,急不可耐地站起來,「我要回去了!」
無奈腳底一疼,膝蓋打彎又跌坐了回去。
「有什麼好看的?反正我就是笨蛋,就是沒用。」她賭起氣來,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打死也不動的架勢。
他又沒說什麼……唐明梓把飲料罐丟掉,一直站著的他突然坐了下來,儼然一副也不想再走的樣子,便直挺挺地坐在她旁邊。
一個穿著高級西裝的人和一個穿著洋裝的人,並肩坐在馬路旁邊的長椅上,本來田露雨也沒覺得什麼,但身邊多了一個存在感那麼強的人,她坐不住了。
「你不會是想一直坐在這里吧?」
「反正你又不能動,回去討救兵又很丟臉,當然是在這里等著家里派人來接啊。」他說的句句有理,反正腳磨破是她自找的,而他的好心配額已經用光,不會做出什麼扶著她回家那種體貼的事。
還是不能對他有所指望,不能因為他的一點溫柔就有過多的期待,不然換來的只能是失望……在他的心中她不過是個小苞班,一個可以呼來喝去的人!他可以表揚她,卻沒義務像對待女人一樣地照顧她,不怪她扯他後腳就不錯了。
她怎麼會把自己弄到如此淒慘的境地呢?田露雨像放棄了一樣,靜靜地坐著等救兵。
他們每一次見面都要吵架,雖然只有她這麼認為,在他的認知中,那只是單方面的欺負罷了,可是現在他們離得這樣近,他卻突然陷入沉默,讓人好不適應。
偷偷地望向他……什麼嘛,這家伙竟然一臉愜意的樣子,好像在享受著什麼,難怪沒有心情和她拌嘴了。
可是這里有什麼東西值得他那麼樂在其中呢?還是說唐明梓很懂得隨遇而安?
「本人就坐在你旁邊,不要亂編什麼奇怪的故事。」
「什麼啊,我哪有。」她嚇一跳,以為他會讀心術。
「原本坐立難安的你突然安靜下來,還往我這邊偷看,一定是又在想什麼奇怪的事吧,還是說我太帥了,讓你看呆了?」
她扮鬼臉朝他吐吐舌頭,「我才不會覺得性情怪癖的人帥。」
「那你認為性情怪癖和沒大腦,哪個比較好?」他手托著下巴,轉過頭偏著臉看她,眼中含笑。
為了逃避他眼中如磁石般的笑意,她急著把頭撇向另一邊,沒意識到她又被他反過來戲弄了一次。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是無聊的時候,卻能擺出享受的表情,可是該高興的時候,臉卻又比什麼時候都臭。」她看著天,像在跟自己說話,「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個人的話,為什麼臉色那麼難看呢?」
「臉色難看,我有嗎?」
「你沒自覺嗎?」她驚奇道︰「你臉超臭的好不好!每次聚會我都沒見你笑過,比電視上的通緝犯還要面目可憎。」
唐明梓楞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說什麼!原來如此,她就是看他臉色難看,才誤以為是那個男人激怒了他,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跟那個人沒關系。」
田露雨像是听到了什麼感興趣的八卦開頭,熱切地期望著後續部份。
可是他怎麼可能告訴她,也許他真的臉越來越臭,臭到都沒有人願意接近他,都是因為她……
從一開始他就反對她出席那種社交場合,但說不過自己爸媽,只好半威脅地提醒她,注意不要太投入。可是她根本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看著她漸漸融入那些陌生人里,還一點心機都沒有的和那些人聊得很開心的樣子,他怎麼可能還保持一張英俊瀟灑的臉?
只因為是他爸媽的朋友,她就可以和絲毫不了解的人聊得那麼熱絡嗎?那些人中有誰是心術不正的,她又哪里看得出來?而她又視他為毒瘤,避開他老遠,反正他就是個能躲就躲的壞人就對了。
一想起這些,他的臉馬上又僵硬了起來。
田露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又說錯了,她竟然又被他白了一眼,然後只見他撇出一個冷笑,她頓時渾身一個惡寒……「做、做什麼?」她警戒地向後仰了一下。
「沒什麼,只是你下次再有什麼疑問,最好先問過我再說,還是不要兀自揣測。」但是她最後還是跑來他的身邊,打倒了他的敵人!所以就算了吧,就算她有些白目的地方真的讓他很頭疼,不過有了這個結果,他可以勉強將那些忽視掉了。
「什麼嘛,突然又開心起來了,真是奇怪。」她皺起細眉,貶低她就真的讓他那麼高興嗎?本來可怕的臉都能綻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