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弟妹難道真要我把話挑明?何必,就算你存心要躲,我那位大堂哥恐怕也不會輕易了事。」
「官之棠沒有證據,又能怎樣?」
「是嗎?那就祝弟妹夜夜能安枕無憂,另外……」他沉聲道︰「我不希望弟妹跟若若太接近,在官家,大家還是保持距離,安守本份的好。」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滿臉驚惶的傅羽縴,不停地抖。
他說得沒錯!她夜夜無法入眠,日漸消瘦,是因為她的過失害死了官之荷,她明知官之荷是個雙性戀,卻仍然執意要嫁給他,她要嫁進官家,看那不愛自己的男人會不會變臉,會不會後悔。
然而她錯了,再見時,他依然當她是路人,進退有禮,並不多看她一眼。
她心灰意冷地跟著官之荷去了香港,在那里,有個小有名氣的發型師是官之荷多年的同性伴侶,兩人感情深厚,出雙入對,很快她便一日一日的獨守空閨。
她不甘心,于是精心設下陷井離開兩人,在一頓預示著破碎,分裂到無法收拾的爭吵後,發型師一氣之下服了整瓶的安眠藥自殺身亡,而官之荷則在酩酊大醉後出車禍。
都死了,只剩下她一個,每當閉上眼楮,她總能看到那兩個人活著時候的樣子,反反復覆,不得安寧,讓她的良心備受折磨,一日瘦過一日,一日比一日麻木。
目送那道頎長的身影遠去,傅羽縴淚流滿面,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只要他願意,也是可以溫柔、可以痴纏、可以怨氣、可以緊張、可以放聲大笑的。
只不過,要獨獨在那個小女生面前,他才願意這麼多的可以。
窗幾明亮的頭等病房里,桌上的馬蹄蓮怒放著,微風輕拂著天藍色的窗簾,陽光的碎金灑了一地。
病床上,俊朗的男子正半倚在雪白的枕頭上,右手翻閱著秘書開送過來的企劃案,耳上掛著的藍牙耳機正保持通話中。
「她今天吃飯怎麼樣?胃口好不好?」
「不要讓她知道,我很快就能出院。」
「記得三餐一定要按營養師專門調配的營養餐,她前陣子孕吐太厲害……」
「橡樹」集團總裁室的秘書和兩名高級主管屏氣凝神,听著總裁先生以比平常工作時更為鄭重的語氣對電話那頭交待著。
不用說,能讓官先生這樣緊張的,只有在家中待產,大月復便便的未婚妻。
偶爾會跟著總裁先生上班的未婚妻,年紀很小,听說還是名在校大學生,訂婚已經好幾年了。
小小的瓜子臉上五官精致,水靈靈的模樣兒很可愛,時常笑顏常開,對人也非常有禮貌,稍微細心的人都能看出,卓越冷靜,不苟言笑的總裁先生只有在看到自己的小未婚妻時,眸里才會泛起打從心底里才能漾出來的笑容和愛意。
明明沒有太曖昧的舉動,明明有點老牛吃女敕草的嫌疑,明明偶爾還會听到總裁在低聲訓斥小未婚妻不許這樣,不許那樣,可那語氣里的溫柔,能叫天下任何一個女人化成了水,融成了蜜。
這在「橡樹」里簡直成了難得的一景,以至于茶水室里常常听到這樣的言論︰「沒想到總裁能這麼溫柔耶,上次我忘了在行程表里加入緊急會議,總裁雖然沒說什麼,我自己卻快被嚇死了。」
「是哦,說來也怪了,咱們總裁明明不凶從來不罵人,看起來淡淡的,更沒‘厲峰’那邊的官先生那麼強勢,可就是讓人不知不覺地感到敬畏。」
「那當然!你們不知道了吧?咱們這位總裁可是個狠角色,有絕對可靠的消息說就是他當年帶著‘藍色數字’橫掃各大股市。」
「我的媽呀!真的假的?那咱們總裁手里豈不是冤魂無數?如果是這樣,真希望咱們未來的總裁夫人能天天來。」
「沒錯沒錯,真是說到大家心里了……」
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年小姐一來,總裁室的整個樓層會馬上變得猶如春天般陽光明媚!
不過,這是什麼聲音?眾人側耳傾听,走廊里傅來一陣細細小小,嗚嗚的哭泣聲,然後門開了,一個嬌小的人兒出現在病房的門口。
挺著差不多快足月的圓肚子,穿著條深藍色,有兩只大大口袋的孕婦裙,腳上踩著一雙毛絨絨的小兔子拖鞋的年若若,邊哭邊「踢踢踏踏」地走進來。
「嗚嗚……阿硯……你騙我……嗚嗚……」
眾人頭皮一陣發麻,在目睹病床上的男人突然撐起身子,俊顏由青轉黑,便知大禍臨頭。
瞞得這麼辛苦,居然還是給年小姐知道總裁大人因傷住院的消息。
三天前,總裁去工地查看最近進展,為了救一個在高高的吊架上打盹的工人不小心傷了左邊手腕,回醫院照了X光才知道雖然沒有骨折,但韌帶受傷無法走路,打了石膏後需要慢慢休養。
于是這幾天總裁將辦公地點改到醫院並且慎重地交待了下去,不準向年小姐透露一點斗于他受傷的事情。
究竟是哪個向天借膽的家伙把這事泄露出去的?眾人已經能預料到那人將會死得很慘。
「你怎麼樣……痛不痛?」年若若一看到男人,哭得更凶了,像個水做的女圭女圭。
「噓,別哭……乖,過來我這里。」官之硯朝她伸出沒受傷的右手,並示意屋里的閑雜人等出去。
「是不是很痛?」她走過去坐在床邊,抽抽咽咽地哭,小手輕輕地撫上打著石膏的左手腕,小臉上寫滿心疼。
「不痛,很快就好了,別擔心。」他替她拭淚,動作份外溫柔。
就是怕她擔心,才找籍口說要去出差,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你騙人!」她眼淚汪汪地指責︰「如果不是之橘說漏了嘴,你打算瞞我多久?」
很好,官之硯眯了眯眼,官之橘這個抓耙子的丫頭!
「你一個人跑出來的?真不乖。」大手模上圓圓的肚子,他攬她入懷。
「不是的,之橘和桂媽陪我來的,桂媽在外面,之橘連樓都不敢上來。」年若若想起官之橘嚇得一副草木皆兵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嗯啍,還算知道怕,官之硯低頭親親她的頭,接著是粉頰,最後在她唇上輕啄一口︰「寶寶乖不乖?」
「寶寶老踢我,這幾天動得好厲害。」
「敢踢你?等出來我幫你出氣。」
「不要啦!」
「瞧這小媽媽多稱職。」官之硯醋味頗大地刮下她的鼻子︰「還沒出來就護著。」
「我……」年若若正要說話,突然一陣月復疼,腿間一片濡濕,她啊地叫出聲,整個人趴在他膝上,小臉一陣發白,
「怎麼了?若若?」官之硯抱住她,緊張地低喊︰「快告訴我,是不是肚子疼?」
「好疼……」小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袖子,年若若張著小嘴不斷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我好怕……阿硯……」
「不要怕,我在這里。」男人從來沒有這樣驚慌失措過,他一邊安撫著即將臨盆的人兒,一邊大喊著外面的人,不過數分鐘,醫生,護士等人蜂擁而來。
「總裁,你先放開年小姐。」秘書抖膽上前去提醒已經方寸大亂的男人。
男人冷汗涔涔地松開懷里的人兒,他今天嘗夠了驚訝驚嚇和驚慌失措,如此難熬,未受傷的手還死握著她的小手不放,旁邊的護理人員迅速把她抬上醫用擔架車。
「阿硯……我好疼……」
「生出來就不疼了,乖,我們以後不生了……」
「可是……你不是想要女兒嗎?這個是兒子……」
「那也不生了!」
「阿硯……我好害怕……生孩子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