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我不就是!」蘭陵樂哈哈大笑,伸手將她拉進懷里,曖昧地靠在她耳畔低語︰「我幫你取暖。」
「……」混蛋!這哪是暖爐,分明是揩油好嗎?杜少容欲哭無淚,為自己的誤上賊船後悔不已。
而且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雪一賞就是一整晚。
第十章
天蒙蒙地亮,馬車的停在杜丞相府前。
「瞧你,都凍成什麼樣子了,下次別賞雪了知道不?」蘭陵樂皺著眉頭,譴責的聲調里隱著淡淡的笑意。
被始作俑者這麼一說,杜少容眼楮瞪得非常之大,很想替自己叫屈。
有沒有搞錯,是他提議說要出城賞雪的好嗎?還說什麼趕在晚膳前送她回來,結果呢?硬是拖到快天亮才肯放人。
「一整晚沒睡,你也早點進去歇著吧。」蘭陵樂體貼道,打算目送她進去後再離開,但杜少容卻文風不動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蘭陵樂挑了挑眉,俊美的臉龐綻出一抹勾人的魅笑,一副挑逗姿態的開口︰「少容,你這樣盯著我,莫非是舍不得我走?」他輕佻地勾起她細致的下巴,而後慢慢拉近。
靶覺到撲面而來的氣息,杜少容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澄清道︰「不不,小妹有一事不解,想請樂爺指點迷津。」退退退,退到安全距離之處。
「你問吧。」他笑咪咪的,心情頗好。
難得他如此大方,杜少容也不跟他拐彎抹角,趕緊問︰「上回小妹在‘瓊林樓’遇刺,是孫家父子派人做的嗎?」
「我本來也以為是他們。」話勢輕頓,蘭陵樂的視線停在她臉上,不解地問︰
「怎麼突然對這事感興趣了?」
杜少容討好地笑了笑,「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蘭陵樂冷哼一聲,大概猜到她要講什麼。
「小妹先前與孫允之交談,覺得此人性情溫和,不像心狠手辣之人。」
俊目眯了起來,蘭陵樂不悅地諷刺道︰「你對這個二面之緣的朋友倒是觀察得很仔細。」
「呃……」杜少容苦笑,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剛剛的話題,「家父與孫相雖然不和,但卻不曾想過置對方于死地,樂爺,你想那日買通‘落櫻樓’殺手的人會是誰?」
「自然是覬覦那個位子的人了,除了你、我、孫允之之外,昨日在文華殿上應試的考生都有嫌疑。少容,你自幼生長在官家,對這種事情應該不陌生才對。」
蘭陵樂語氣極其平淡,明明身不在官場,卻深諳官場上的爾虞我詐,這一點讓杜少容很是汗顏。
她嘆了口氣,忍不住抱怨道︰「這小妹也知道,但小妹納悶的是為何只針對我?」明明這事孫允之也有一份的,可對方居然只挑她下手,太不公平了吧。
蘭陵樂打趣地看著她似嗔似惱的俏顏,一語點破她的迷思,「初時孫允之身在京城,聲望遠不及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是最大的絆腳石,你礙著了人家的路,人家自然得鏟除你了不是?權力斗爭就是這麼現實,沒得怨的。」要換做是他,肯定也挑她下手。
原來是樹大招風啊,她完全懂了,默默在心里琢磨著以後是不是應該要低調一點。
但她想著想著便出神了,接連打了幾個呵欠,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投射而來的眼神。
一夜未眠,蘭陵樂精神還算不錯,但杜少容臉上卻明顯有著倦意,眼窩下籠著兩層淡淡的陰影,看上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偏偏她自己渾然不覺,反倒是蘭陵樂覺得有義務要提醒她一下。
「問完了?」他挑眉。
「不,小妹還有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眼皮愈來愈重,杜少容又忍不住打個呵欠。
「你的問題可真多,也罷,你問吧。」蘭陵樂哼了聲,嘴里雖然調侃她,但卻沒有拒絕。
杜少容眼皮垂了幾下,勉強撐起來說︰「回京前,樂爺曾斷言小妹過不了文試──」
「我的答案依舊不變。」蘭陵樂的語氣十分堅定,然而杜少容納悶的正是他這份不容置疑的自信。
「是啊,所以小妹才好奇樂爺怎麼這麼篤定。」簡直是斬釘截鐵了。
「我會這麼說自然是有根據,你要不信的話,大可拭目以待……」見她眼皮慢慢垂了下來,蘭陵樂眉頭輕蹙,輕喚︰「少容?」
「欸。」她眼楮登時一亮,咕噥了聲。
「你不累嗎?」
杜少容先是一愣,而後訕訕地沖著他點了點頭。「唔,是有一點……啊,對了,小妹還沒問完呢……」
「你問了我也不答。」他頓了頓,語氣放軟道︰「別撐了,進去歇著吧。」
不讓她有討價還價的余地,蘭陵樂逕自上了馬車,杜少容反應不及,只得眼睜睜看著馬車揚長而去。
三日之後,文試結果出爐,兩相之子雙雙落榜。
緊接著眾所矚目的武試如火如茶的展開,最後由北堣第一首富拔得頭籌,喧騰已久的朱雀京兆尹之爭終于宣告落幕。
同月,蘭陵樂前往朱雀城就任,開始了他的官旅生涯。
一個月後,朱雀京兆尹官邸內!
「大人,朝中又有大入托人送畫軸來了。」手里捧著一堆、左右腋下還各自夾著一卷畫軸的玄衣秀才蹣跚地跨過了門檻。
正埋首看地方預算表的蘭陵樂頭也不抬一下,熟練地指著一旁的櫃子道︰「放那兒吧。」
秀才依言走到櫃子前,勉強騰出一只手拉開櫃門,才打開,立即傻眼愣住。
成堆的畫軸嘩啦啦地掉了下來,轉瞬即淹沒了他的雙腳,剩下那些沒掉下來的也好不到哪去,亂七八糟的疊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放畫之人根本是隨便塞塞了事。
「大大、大人!」秀才結結巴巴地喚著,被困在畫堆中寸步難行。
「嗯?」蘭陵樂抬起頭,看也不看那些畫軸一眼,隨口問了聲︰「怎麼了?」
秀才使勁的挪啊挪,而後問道︰「大人,這些閨女圖您都沒看嗎?」該不會一幅都沒有看吧?
蘭陵樂挑了挑眉,答得很是干脆︰「是啊。」
「可是大人,您不看也不回應,這樣不大好吧?萬一日後回京述職,踫到這些大人豈不是很尷尬?」秀才皺著眉頭說道,顯然無法苟同新上司的作風。正因為當事人置之不理的緣故,所以城里現正流傳著新任京兆尹不喜偏好男色的謠言,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在揣測他的性向喜好。
蘭陵樂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尷尬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們送來的畫本官都不感興趣。」有什麼好看的,畫中之人又不是她。
「大人,您都沒看,怎麼知道不感興趣了呢?」秀才咕噥著。他曾私下看過幾幅,畫中女子個個貌美如花,簡直驚為天人,看過之後很難不動心。
思及此,秀才不禁嘆了口氣,懷疑謠言根本不是空穴來風吧?
「本官已經有意中人了,還看那些畫做什麼。」蘭陵樂嗤之以鼻,順手合上看了一早上的預算表,站起來舒展筋骨。
「既然如此,大人怎麼不找人說媒去?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那也很正常啊。」秀才邊說邊將畫軸撿起,然而數量實在太驚人,單單一個櫃子根本容納不下,于是匣自作主張打開另一個櫃子,奇怪的是里頭居然也擺著一卷畫軸,而且待遇明顯和他腳下的這些截然不同。
象牙為架,彩緞為繩,簡直是小心翼翼的收藏著了!秀才看了半晌,一股強烈的窺視乍然自心底涌起。
「你以為本官不想嗎?但她身份特殊,由不得本官,欸,挺復雜的,說了你也不懂。」蘭陵樂喃喃低語,感嘆滿月復心酸無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