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是入夜,透著喜氣,又亮又耀眼的紅燈籠和滕王府的喧囂,讓人渾然忘記這里是黃土堆積、滿是風沙的荒漠。
魚小閑穿著嫁裳端坐在新床上,沒候多時,紫鄖便讓狗剩子扶了回來。
「王妃吉祥!」才喊著,便讓一直看著新娘子的花嬤嬤給塞進來一個大封賞。
另外一個王嬤嬤見了渾身是酒味的王爺,便趕緊過來想幫狗剩子的忙,可她的手還沒搭上王爺,就被紫鄖揮了開去。
「我來吧!」魚小閑發話了。
「王妃,這不成。」王嬤嬤憂心的看著魚小閑,這禮還沒成呢,怎麼新娘子就自己把喜帕拿下來。
「沒事,你去讓人多燒些熱水,還有再讓人去煮解酒湯拿過來。」魚小閑輕聲說。
狽剩子給她行了禮,笑嘻嘻的和王嬤嬤一起離去。
紫鄖半個身子靠在她身上,真要說他並沒有想象中喝得那麼醉,今日可是他盼了又盼的大日子,只有呆子才會把自己灌醉。
魚小閑讓花嬤嬤去給紫郾備裳後,自行月兌上累贅的鳳冠和霞帔,又給他月兌了衣服,再把他按進浴桶里,用花露皂給他洗頭。
泡在水里的紫鄖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反身把魚小閑抱進了浴桶。
「您這是——」她也濕了一身。
「我高興。」他把她抱上大腿。
「妾身把您清洗干淨了,您還是先出去等我吧。」她拿了干淨的長巾給他披上,然後趕他出去。
紫鄖被熱水一泡,酒倒醒了大半。
鴛鴦浴他也很想,不過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辦正事還是要上床去,暫時忍一忍,別嚇著她好了。
魚小閑看著他清醒的眼楮,又見他听話的回床上去,她這才在浴房里把自己收拾好了,饒是如此,要把自己臉上一層又一層的妝洗刷到干淨,還真費了她一番功夫。
是誰說結婚一定要把自己涂得像個戲子的?早知道自己來就好了。
第十四章新婚夜的承諾(2)
魚小閑回到房里時,喜燭還高高的燒著,紫鄖眼神清醒的看著她走近,一把抱緊她,聞著她的發香味。
「頭發還濕著呢,我先幫你擦干吧。」顧不得自己的,她拿了巾子便要幫他擦。
紫鄖把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讓她拿著干布給他擦頭發,他也拿起一塊幫她擦著發,「一會兒,我們就安歇吧。」
魚小閑停頓了下,「你不是還要去側妃那邊?」
「什麼側妃?」那兩個突如其來的美人恩就跟飛來橫禍沒兩樣,他不需要。「她們一個病了,不堪長途勞累,半途折返,一個說早有心儀之人,七日前已經嫁給一個看城門的小吏。」兩人均退還了皇家的儀禮和玉牒。
匆促嫁給看城門的小吏是因為在這風頭上,誰娶了那女子不就是擺明著跟皇上作對?那些最會算計的高門大戶們哪可能接這樣的燙手貨,逼不得已為了自己的女兒不要遠嫁,也只能挑一個沒想那麼多的小闢了。
「這麼湊巧?」
他懶洋洋的嗯了聲,「就這麼湊巧。」聲音里絲毫沒有遺憾。
怕女兒嫁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不惜下他的臉,也下皇帝的臉,不給他臉,他無所謂,不過,皇帝嘛,那兩個大臣可就得好好去解釋了。
他懷里的這個小女人不會知道,這件事他橫插了一杠,有波瀾的推波助瀾一下,沒有波瀾的,就找一個給她,那就皆大歡喜了。
「所以,沒有側妃?」
「沒有,這會兒沒有,往後也不會有。」
魚小閑對他笑了笑,用唇輕輕踫了踫他的頰。
受不得她鼓勵的男人抽掉她手中的巾子,將她推倒在床上,順勢把臉埋在她的胸前。
他的發是半干的,魚小閑也是,他急不可耐的月兌下她的里衣還有自己的,彈指熄掉紅燭的焰火,只余翻浪的紅被……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開頭,就像泄閘洪水,怎麼還能堵回去?
兩人的感情捅破了那層紗,便一日千里,這一夜,再度嘗到甜頭的紫鄖一腔精力全用在魚小閑身上了。
比上次還要折騰得過分,讓她睡過了寅時、卯時,一直到了辰時才睜眼。
這下不得了了。
「為什麼沒有叫我?」
她還得去給她那夫君名義上的母親敬茶,才過門就睡遲,人家會怎麼說她這媳婦啊?
盡避腰酸腿疼,把那昨夜和她同床的男人在心里罵了個臭頭,她還是忍著兩腿酸軟的下了床。
「王爺讓我們不要吵了王妃,說讓您睡。」拿青鹽給她漱口,滌溫水給她擦臉的秋嬤嬤可從來沒見過王爺對誰有這麼細致過。
「他人……王爺呢?」
「半個時辰前還在外院練武,這會子得問問汪管家才知道,要奴婢叫狗剩子來問看看嗎?」
「嗯,我們趕緊著裝吧……嬤嬤,以後這些伺候的事讓別人來,您可是小閑的教養嬤嬤,怎能讓您做這些事情。」她看著那已經備好,只有正妻才能穿的正紅宮裝,這要穿起來可得費不少功夫。
「哪能呢?」
「往後我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您指點,嬤嬤就別跟我推辭了,您喚個人進來幫我著裝挽發可好?」她不容秋嬤嬤推辭。
秋嬤嬤見她堅持,只好很快把人叫了進來。
「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如沐春風的嗓音傳來,人跟著聲音進了內室,是煥然一新的紫鄖。
他身穿朱紫通繡九蟒單絲羅長袍,腰間配黑金瓖紅寶石腰帶,兩邊各垂一只巴掌大的藍田玉佩,衣襟則用一枚青玉藍寶石扣起來,頭戴紫金小壁,看得魚小閑說不出話來。
紫鄖看起來很享受她吃驚的樣子,他垂臉去吻她的眼角,一手讓人退下,一手摟住她的腰。
「我這不是著急要去給公主婆婆敬茶嗎,我睡過頭,你也不會叫我,要是讓婆母壞了印象,唯你是問。」
「她老遠來一趟,都還沒歇過氣來,哪有空吃你的媳婦茶。」
這話說得太不負責任了,人家千里迢迢來這一回,就是專程為了他的婚事和見兒媳婦的面不是嗎?
「她吃不吃我不能替她決定,但哪有媳婦讓婆母等的道理。」哪個兒媳婦不必在婆母手下討生活的,雖說這婆母不會長住滕王府,但無論如何,該她做好的事情,沒道理連維持那點友好的表面都做不到。
「反正曲的直的,你總能說出歪理來。」知道拗不過她,他吩咐人進來服侍。
一炷香後,紫鄖牽著魚小閑的手慢悠悠的從內院出來,分別搭著軟轎去到了前院的堂屋。
大長公主的長相如何,身為媳婦的魚小閑也就趁著奉茶的時候偷覷了那麼一瞥,便垂睫斂目。
雲髻高綰,通身派頭,臉頰消瘦,下巴略尖,倒是一副美人相,只是眼楮上挑,顯出幾分傲氣,光看外表,是個很不好對付及打交道的人,尤其那眼里的不屑和鄙視,怎麼遮都沒遮住。
所以她一口媳婦茶喝上半天,看似忘記叫她起來,魚小閑一點也不驚訝。
這位大長公主對她不喜的殺傷力不大,除去她和身邊那些宮女嬤嬤挑剔和瞧不起的眼光確實讓她有些不好受外,其實人生就是這樣,不到一定的階段,不會知道有些事肯定會改變的,就像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堪比小強的韌性和耐力。
不過她的背後可沒有一個默不作聲的男人。
女人為難女人,千絲萬縷的背後就是有個默不作聲的男人,她家夫君摔杯子了。
大長公主放下了茶盅,一旁的嬤嬤拿出一個大封賞雙手奉上,除此之外,大長公主又從自己腕上褪下一只纏絲瑪瑙瓖各色寶石的鐲子,墊在了茶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