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孫然忖度情勢。
扁由她的言談便可知道她們師徒感情深厚,她定是非常敬愛白長虹,如果他把真相說出來,她可以接受嗎?
但如果他不說出來,她一定會繼續練白長虹教她的那種不知名的邪門武功,早晚會傷害到自己。
橫豎她剛听到,一定不會相信。
那麼越早告訴她,越有機會讓真相大白,他也好及早調理好她體內的寒氣。
「好,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把你師父教你的劍式練一次給我看。」
他說。
「成。」只要他不談睡覺的事,要她練劍練一夜給他看,她也會全依他。
鮑孫然見她抄起床邊的劍,熟練地一個招式一個招式練給他看,果真三十六招,一招不差!
但他的神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芙蓉將劍流暢的收回劍鞘。「我練好啦,快把你知道的事告訴我吧。」
鮑孫然寵溺的看著她,拍拍床。「坐上來,我說給你听。」
芙蓉很快跳上床去,像個孩子似的張著期待的雙眼望著他。「快說啊!」
「你剛練的這個劍式原本叫天水明劍三十六式,是我過世的父王從易經太極的體驗當中創立的。我父王熱愛武術,尤其是劍術,不僅創立了天水明劍三十六式,還鑄了一對寶劍。他自己拿的劍取名天日劍,另一把命名為水月劍。天日劍法是男人使的劍法,所以招式陽剛,計有十八式;水月劍法是讓女人練的,招式陰柔,也是十八式。他將水月劍送給他最寵愛的嬪妃,還親自教授她水月劍法;這名嬪妃也確實聰明異常,很快便學會了水月劍法,還練得爐火純青;那妃子更是深得我父王喜愛,甚至將水月劍改以她的名字命名。可惜好景不常,那名妃子最後恃寵而驕,得知當時皇後產下幼子,竟蒙面行刺,幸而行跡敗露,被我父王撞見,當時和我父王一番打斗之下被削去左臂,倉惶逃出宮去,從此生死不明,而那把水月劍亦從此不見蹤跡。」
芙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你是說我師父就是你父王的那個嬪妃?」
他看著她。「沒錯。她的名字就叫白長虹。我只是想不到她竟會藏匿在你家中。」
擔心這個秘密揭曉後會為爹親帶來什麼不測,她防衛的說︰「藏在我家中又如何?我師父已經為她所犯下的過錯斷了一臂,而且到死都郁郁寡歡,這件事你就不要再追究了吧。」
「你這傻丫頭,這事是我想追究就能追究的嗎?」
「什麼意思?」她不解。
「你想,以我父王的武功,如要生擒那白長虹,哪有辦不到的道理?」
「……」應該是沒問題。
「你娘是我母後的表妹,你想我母後豈有不知白長虹就藏在你家之理。」
「也對。」
「加上以你爹那忠心耿直的脾氣,若不是得我父王默許、暗示,他可有那膽子收留你師父?」
「應是不敢。」
「所以我猜測,應是母後看出父王終究舍不得殺了她,所以提出這個建議,等同將她打入冷宮,並由你爹娘親自監視照應。」公孫然提出這麼一個合情合理的假設。
原來師父有那麼一段過去。看來師父一定很愛先帝,想想這般囚禁著她卻又不見她,不是比殺了她還要教她難過嗎?
現在想起師父常對著窗外一坐便是一整天,會不會正是等著先帝來看她?難怪師父會由愛生恨,恨起天下男人來。
第9章(2)
「這件事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芙蓉問。
「因為父王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便將所有珍藏的刀、劍、兵器都鎖在兆寧宮里,也不許宮中嬪妃習武。因本王自幼閑不住,所以常逛兆寧宮,意外發現父王之前練武的場地,還發現白貴妃昔日練武的本子,因當年白貴妃想要殺害的便是當今皇上,這件事在宮里是決計不能提的禁忌,本王還費了不少力氣哄了幾位公公,才勉強拼湊出這件往事;直到後來,父王見我沒事便逛兆寧宮,便將它賜給本王當王府,本王才在兵器室里見到了天日劍。」公孫然說。
「可憐的師父。」芙蓉難過的說。
「依本王說,白貴妃根本是咎由自取,辜負了我父王對她的恩寵。」
鮑孫然只覺得她可惡,完全看不出她哪里可憐。
「不,你不知道。當年先帝駕崩時,我師父瘋了似的大哭大叫了三天三夜,最後抱著長虹劍死在房里。」想起發現師父過世那一幕,知道了師父心中不能說的秘密,她不覺紅了眼眶。
「所以,我父王說得對,不管多麼寶貴的劍,都是兵器,難免沾染了煞氣,只會給人帶來仇恨和罪孽,你還是把水月劍交給我吧,以後也別再練你師父教的武功了。」他總算把想說的話說清楚了。
「為什麼不練?我從小身體孱弱,還好師父教我練武,我才能似今日這般強健。而且長虹劍是師父留給我的唯一紀念,我怎麼可以交給你呢。」她不同意,完全不同意。
「你小時候練的是水月十八式對吧?」
「沒錯。」
「水月十八式適合女孩練,可以調理身體氣血和經脈,然你的身體會日漸康健。可是後來你練的十八式,已不是當年我父王自創的招式,而是你師父為了逐招破解我父王自創的天日十八式所演練出來、過分陰柔的招式。那種練法會讓人的陽氣很快散失,寒氣卻留在體內,短期間內你會覺得武藝似精進許多。可是寒氣留在體內過久會逼傷五髒六腑。你會終年四肢如此冰冷,絕非偶然。所以我說,你師父若非瘋了,便是存心想害死你。」他說出他的看法。
「你胡說!我師父怎麼可能害我!」她完全沒辦法接受他的說法。
「那可難講。當年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孩她都想動手殺害了,你怎能猜測出她心里到底在盤算些什麼。」他冷冷說著。
「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信不信,你再說我一劍殺了你?」
她心里好難過啊,他說的會是真的嗎?
她不要相信,她不要!
鮑孫然一把將她攬到胸前。踫到他厚實溫暖的肩膀,她完全崩潰,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師父她很疼我的,她不會害我,她不會的……」
鮑孫然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他的這一番話讓她哭得如此傷心,實在是始料未及;他從沒見過白長虹,或許,白長虹只是用她的方式在疼愛芙蓉,旁人很難以理解吧。
如果早知道她會這麼難過,他或許該用另一種較和緩的方式告訴她,甚至不說也沒什麼關系。
總之,看她哭得如此傷心,他心里莫名的感到不舍和無措。
「也許,她並不知道那樣的練法會讓你受傷,如果她知道,一定不會這樣做。」他溫柔撫著她的長發說道。
「你、你也認為是這樣對不對?」她抽抽噎噎的看著他的臉,想要找出真正的答案。
「我想,應該是這樣沒錯。你認識你師父比我深、比我久,而且,她若真要害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他低聲說著。
雖然他並不真的這樣認為,但對已過世的人追究真相又有什麼意義呢?
才轉念一想,肩上傳來芙蓉語焉不詳的嘟噥聲。「對嘛,我也這樣想……」
他轉頭,她當真就睡著了。
看著她睡著的可愛模樣,他不覺好笑,將她安頓好在自己身旁,他也躺了下來。支著肘,看著閉著眼的芙蓉笑。
唉,他有多久沒好好睡一覺了?
想想這陣子,出真是被她給折騰得夠了!
芙蓉覺得睡得好舒服,因為她的手腳暖乎乎的,呼吸間還有一股宜人的檀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