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秦死抓著她,文人風骨讓他無法當真對女子動粗,滿腔憤怒只能以看到她因疼痛皺眉而稍稍發泄了些。
僵持並未持續太久,南若臨聞聲迅速提袍下來,匆匆走過人群,扣住白秦腕骨。
「白公子還想讓舍妹再有損傷嗎?請放手。」
「你才該放手!你倆名為兄妹,實非如此,為掩蓋惡行還設陷讓我難堪!難道要我在此道來,讓大伙評理嗎?」
南若臨不解眯眸。「白公子何來此言?南某何時有過——」
「啊!痛啊!痛痛痛!」哪能讓白秦毀他名譽!何況她的心意要說也是由她自個兒來說啊!
紀曉笙更慘地叫︰「唉唷!好疼啊!扮哥救我!」
南若臨一肅,手勁更重。「白公子還不放手麼?真要鬧到丟了自家顏面?」
白秦切齒,忿然甩手。
紀曉笙讓南若臨扶起,氣不過地朝白秦吐吐舌頭,惹得白秦怒沖沖起身走來。
南若臨橫身一擋,面色難得凝重。
「南某與白公子先前約定,就當不作數吧。」
「你——好!很好!我也無須娶個不干不淨的女人髒了我白家!」瞪過兩人,憤然甩袖離去。
她慶幸地吁口氣,卻見南若臨若有所思地盯著白秦背影。
「噯,哥哥說的約定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你沒經我同意就訂下婚約?」
「白家代代清廉,我原是答應若你倆成婚,會為你備置一筆嫁妝,並以兄長名義資助他考取寶名。」語畢,轉頭對掌櫃交代幾句,並命人備車,朝她伸手。
「能走嗎?」
機會難得,她苦惱地槌槌腿,美眸直瞅去。「剛剛我跌倒了呢。」
南若臨打橫抱起她,步出春曉閣時朗目卻是一黯。
「就是如此,白秦才會胡想吧。」
「哥哥哪有錯!是白秦沒口德,再說如果他連我們兄妹關系都看不慣,此人必是眼底不能容沙,往後我犯點小錯,鐵定被他凶到死里去。」
他輕輕吟笑。「這倒是。」
將她交給站在車上的鐵石抱入車廂,自己再鑽入,見她兀自整理一身凌亂,心疼地低嘆,幫忙解開她頭側的歪垂珠花。
「因為我看錯人,害你吃苦了,對不住。」
她情思一蕩,不自禁偎去抱住他腰身。他是真要她好啊,連終身都要替她安排得好好的,如此地疼愛她……
「……曉笙?」
「方才受驚,現在頭有些疼呢,昏昏地。」
「你倚著我休息一會兒吧,但記得在外可千萬別如此,你畢竟是姑娘家。」
「知道了。」甜甜的笑藏在他胸前,這種時候就覺得當妹子真好!
罷回金虎園,紀曉笙就被趕去休息。南若臨出于擔憂,遣走紅玉親自照看。
她樂得呼呼大睡,恰好補足連日忙碌失去的睡眠。
一覺過午,醒來只見南若臨也支肘撐著睡。
她悄悄起身坐到他身旁,托腮看了一陣,確定他是真睡著才敢傾前細瞧。
「白秦說你對我有意思,其實壓根兒是看反了呀!這兩年來我對你才是喜歡得緊,都要把你——」垂掩的細睫驀顫了下,連帶地大惑。
「……哥哥?」
南若臨擱下手,皺著眉頭身子往另旁偏去。
「呼!嚇我一跳,原來是手酸了啊。」
嘿嘿,那她繼續看。
她支肘撐額,靠在幾邊,就這麼看到又累去……
待她呼息靜緩,南若臨睜眸,撈起她身子移抱軟楊,看了她一陣,才緩緩出手抹上粉頰。
是夜,金虎園北角書房的梅花窗上映著一條人影;那人徹夜未動,直至天明才推門而出,步履堅定地走入浸沒在晨霧里的長廊。
因為拒絕了白秦的消息傳了出去,原已消失的拜帖又來。
「唉,都十多天了!他們再纏得我難出門,這一季鍛造房的事情我就插不上手啦。」
「小姐,還是您要再喬裝打扮?」紅玉端來一套丫鬟衣服。
「不成!這招上回用過,結果在巷口就被認出來,那些管事、公子們的眼可尖了。」
「曉笙無須煩擾,我說過會為你打點一切,怎麼你倒忘了?」
聲到人至,南若臨含笑提袍走來,一身湖綠暖色,爾雅瀟灑。
「紅玉先下去吧,我有事與小姐商量。」
「是。」正好布妥茶具,紅玉一福,退出門外。
「哥哥想好法子讓我月兌困了?」
「是哪。」他略有慎重地扣住杯緣,目光自清可見底的茶水抬到她面上,幽幽低醇道︰「你再不嫁,過兩年就成老姑娘了。」
「唉,外頭那堆人就是太清楚這事兒。其實我嫁不嫁與他們無干啊,難不成當我嫁了,就會為大家效力?」
「'他們的確是這樣考慮。」
「那可沒門兒!春曉閣掛著我名字,我自當要先替春曉閣想,才不會嫁了就分不清哪間店才是我的呢。」
他彎唇,飲了口茶。「曉笙想杜絕麻煩,只為春曉閣效力嗎?」
「當然!」笑嘻嘻湊過去。「什麼好法子?說來听听。」
長眸半掩,為難澀道︰「可用了這法,我便不能再當你兄長。」
她腦袋一轟,眼珠兒瞪大,快滾出來。
「那不好!不好……」
他眸里帶笑,執起她手。「我不做你兄長,改做你丈夫,如何?」
「咳!噗咳咳咳……」
她腦筋瞬間打了千結,臉上熱燙。他睞來的眼眸太真太深,直燙心房。
他不說假話的,但是……怎會?
「我想過了,再百里挑一的人我都不放心。況且我至少與你相處兩年,比起陌生男子,嫁予相熟之人,你也較心安吧?」
「你、你……這不可能呀……一點跡象都沒有,怎麼突然……」張口結舌,依舊不敢置信。
他只笑。「我再不濟,也是你爹認許的人,而今就看你的決定了,曉笙。」
她抿唇,好想高呼願意,但太急切不正表示自己等待已久?
「咳咳,我……我要想……」
「行,我等著。」他有禮地不久留,才推開門就被人自後頭抱住。
按捺不住喜悅,她開心蹭著他寬背;盼了兩年終于盼來,他是她的了!
南若臨松開環在腰際的手臂,旋過身,毫無保留地溫柔微笑。
「你若首肯,三日後就是好日子。」
她是認真的,面對如此真心,他得習慣,習慣她直白的喜歡,習慣呵護她……雖然後者他已做了兩年。他笑,心頭生甜。
「這麼快?」
「不快些,你怎麼出門?」門外多的是守株待兔的狼。
「也對。那、那……」她真的要嫁了?
踮起腳,摟住他脖頸,方正溫存,忽地又喘吁吁退開。
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了!他剛才說的理由,全是為她好,正如一直以來他所做的,但這回不能僅是如此。
「你、你是想娶我的吧?有……有沒有丁點兒的喜、喜……」
「有。」不必她閉眸大喊,他直接道出她想听的。
「真的?」
南若臨探手將人摟近,耳鬢廝磨,逗得她臉紅通通。
「曉笙在不安什麼?你忘了撒謊的向來是你,不是我。」
「你、你怎麼老記得我的糗事?要不是因為圖真的繳不出來,我哪需要撒謊。」
小謊怡情養性,又能使人相處融洽——這是她紀曉笙的論調,每回總要教他笑的。
「曉笙,答應我,往後你心里所要所求,都要告訴我,不說,我不會清楚。」
她點頭,重重嗯了聲,心滿意足到頭昏。
三日後,大紅燈籠高高掛,金虎園熱鬧辦起喜事。
珠寶鋪間你爭我搶、才華洋溢、勝過他人許多的紀家孤女花落南家,此等商界大事,自當要辦得轟轟烈烈;尤其南若臨又疼她,雖原是義兄妹名分,但畢竟無血脈關系,也就無須忌諱,能辦多大就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