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雄爺的示下,誰也不能進去的,夫人、夫人……」
宋喻大驚,還沒來得及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就見一個女人已經闖了進來。
來者穿著月白緞裳,及腰的烏發用素色的絹帶輕挽,綁在腰間的胭脂色流蘇隨著她闖入的動作,在空出晃出美妙的波紋,是顏玉爾。
她淺色的瞳眸四下一轉,而後準確地落在男人的身上。哈,找到了!
眼前的男人體魄健實、身材粗壯,掙月兌了衣料的禁錮,那蘊藏在每一塊肌肉中,原始又狂野的氣勢沛然釋開,強悍到猖狂而懾人。
顏玉爾的目光又被黏住,並且牽引著她小步往前湊去。腰際綴飾著的白玉鈴鐺發出清脆聲響,彷佛有魔力一般的聲音,瞬間令呆愣的人回神。
這時,顏玉爾已經跑到眼前,顧勝錯愕地瞠大了虎目,試圖劈手奪過下人手中的汗巾來蔽,可那女人輕軟好听的聲音卻使他抬起的鐵臂在半空中倏地定格,她的聲音清清凌凌、宛若鶯鳴,彷佛玉石撞擊著白瓷,好听卻不合時宜。
「你好。」她輕抬素臉,毫不避諱地仰視,「我是顏玉爾。」
自我介紹?在水室、在他的面前,這個女人居然在自我介紹!彼勝不可思議地低頭看著她,一時間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在他訝異的目光中,這個只到他胸口的小女人又上前了一步,盈盈的目光里裝滿了善意與友好,或許是以為他沒有听到,所以她很好心地又說了一遍,並且微微放大音量,「你好,我是顏玉爾。」
他當然知道!面對這個近逼的嬌小女人,人高馬大的顧勝居然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大腳猛地往後一滑,濕腳掌蹭過玉石版的輕微聲響喚回了他的理智。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後,滅頂的怒火瞬間將那絲訝異席卷,「你進來干什麼?」他剛才居然被她嚇得退了一步!這滿屋子的眼楮一定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該死,那一步簡直是對他男性自尊莫大的侮辱!
顏玉爾眨巴著水靈靈的眼楮,「我是來認識你的。」對于這個未來的飼主,她真是充滿了好奇與好感,所以當模清了現在的狀況之後,迫不及待地就跑過來找他了。如果下半輩子都要在一起的話,那一定要搞好關系才行呢。
濃眉打結,「認識我?」
「嗯。」顏玉爾重重地點頭,「我想要和你打個招呼。」言畢,細細的眉不由得彎起來。
不過,人類之間是怎麼打招呼的呢?它們花兒之間是以根脈糾纏作為示好的,人類是不是也差不多?唔,根脈、根脈……按照對根脈的理解,顏玉爾的眼神直接就往顧勝的下面溜去,在望見某一樣東西的時候,不由得眼楮一亮,呀,找到了!
為了表示自己示好的決心,她伸著小手就朝顧勝抓去。
躲在一旁的宋喻驚得瞬間快把拳頭給塞進嘴巴里。哇,好勁爆,新夫人這麼開放啊!
狠狠的抽氣聲從頭頂上響起,緊接著便有一雙大手凌空劈下,啪的一聲攥住了她的皓腕。
火辣辣的疼痛自腕間蔓延開來,顏玉爾吃痛地沉吟,抬眼間便撞上顧勝炙熱的眼,他的眼神冷冽如淬了火的兵刃,憤怒得令他周身的空氣都燒得滾了起來。
「顏玉爾!」
「我、我在這。」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看到他不曉得臉紅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要模?難道他娶了一個蕩婦回家嗎!
「我沒有搞鬼,我……」
「你的羞恥心都讓狗吃了嗎?啊?」言畢狠狠地將她的手甩開。
堪比熊嘯的咆哮令在場的奴僕忍不住捂住耳朵,因為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所以他們真是好久都沒听到雄爺爆粗口了呢。
怒吼撲面而來,顏玉爾被嚇得閉上眼、縮住肩,鬢間的發絲被吹亂,白玉鈴鐺發出輕微聲響。他的聲音好大,大得彷佛能在水室里震出回聲。
片刻之後,她才睜開了眼。腕上的疼痛令黑眸上浮出了一絲水氣,那副無辜又委屈的表情,可憐得好像被雨打濕的嬌艷花朵,彎彎的眉、汪汪的眼,可以融化任何鐵石心腸。
顧勝終于看到了她被嚇到的表情,可是,該死的,他卻一點都不爽快,她的眼楮真是太干淨了,讓人根本沒辦法將她和兩個字聯想到一起。
令人窒息的寂靜令罪惡感不由自主地滋生,顧勝開始覺得自己或許把話說得太重了,畢竟罵一個女孩沒羞恥心確實挺過分的,或許她剛剛的行為只是誤……
「我沒有啊。」
女人輕軟的言語令顧勝一愣,「什麼?」
「我沒有把任何東西喂狗。」顏玉爾認真地回答,她連只狗都沒看到,又怎麼會喂它東西呢,更何況她自己也很餓。
罪惡感瞬間消失,顧勝氣得倒抽了一口氣,「你是在耍我嗎?」
耍?那又是什麼東西?老天,陽界的新鮮詞可真多。不過為什麼他會這樣生氣呢?是在懷疑自己嗎?顏玉爾盯著他,認真地解釋道︰「真的,如果有東西可以吃,我是絕對不會拿去喂狗的,因為我自己也很餓呢。」說到這里,她才想起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
驚愕混雜著憤怒簡直要撐爆了顧勝的肌肉。挑釁,這個女人一定是在挑釁!他的眼底怒火四濺,「你……」
「對了,你有吃的嗎?」既然說這個男人是負責養她的,那麼自己餓了,自然也要找他來要吃的羅。
彼勝閉上眼,喉間滾出一聲悶雷般的無奈低吼︰「宋喻!」
「雄、雄爺……」
「轟出去!」
這道命令宋喻執行了無數次,這次卻是最膽顫心驚的。
彼勝快步從顏玉爾面前走開,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會把拳頭招呼到那張純摯坦蕩到過分的小臉上。
他一面扯過下人手里的寬大汗巾裹住,一面大步地朝水室外走去,可顏玉爾的聲音還是陰魂不散地追了過來。
「顧勝。」
她還敢直呼他的名諱!
「我很餓,你不管我嗎?」
老子憑什麼管你!
眼見著顧勝越走越遠,顏玉爾心急地想要去追,結果卻被幾個男人給攔下來。
「你們不要攔著我,我要去找顧勝。」她下意識地後退,小臉上難得浮現出警惕的表情。
「夫人,您還是回房吧。」
後退再後退,玉足一步步地朝水池挪去,越來越近,「你們別過來……」
腳跟已經臨近池邊,她毫無發覺,目光努力越過眾人尋找那抹高大的身影,「不要過來……顧勝,你不要丟我在……」顏玉爾的聲音戛然而止,顏玉爾小腳哧溜一滑,緊接著整個人便朝池中跌去。
「夫人小心!」
撲通一聲響,冷水瞬間沒頂,大量地灌入口鼻。水池不算深,但對于身材嬌小的顏玉爾來講卻也不淺,加之受驚過度,胡亂掙扎,所以身子反而朝池底沉去。
透過漫了滿池的烏發,一直在嗆水的她忽然瞧見一雙大手猛地沖破水面,胡亂地掃了幾下之後筆直地朝她探來,接下來……
嘩啦!顏玉爾被揪著衣領撈出水池。
「咳、咳……阿嚏。」她被嗆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等好不容睜開眼,卻瞧見顧勝正怒氣沖沖地瞪著她,「尋死也要找對地方!」
「我、我沒有……阿、阿嚏。」
她就像是只落了水的小雞,狼狽又單薄,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的手臂,咳個不停又噴嚏連連。雖然剛掉進去就被撈了出來,可顏玉爾還是嗆了好幾口水,加之池水冰冷,勾出了她體內淋雨之後積存的寒意,一股腦地涌出,使得她不斷顫抖,牙齒更是咯咯地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