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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是誰埋了你 第3頁

作者︰朱輕

「負責接親的那幾個人呢?」

「都在外面候著。」在听說新夫人出事的時候,宋喻就已經把人都叫了過來。

「讓他們滾進來。」

幾個男人听話地滾了進來。

寬厚的大掌搶在他開口前猛地朝桌上一拍,駭得座下的男人均是一抖。

「為什麼抬了一個死人回來?你們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彬在最前面的男人戰戰兢兢地將接親路上遇到暴風雨,回府後發現顏玉爾昏厥在馬車里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彼勝面無表情地听完,而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宋喻立刻著人將那幾個人帶了下去,而後才問︰「雄爺,您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都轟到肉廠去殺豬。」

「是。」宋喻朝榻上掃了眼,「那……新夫人呢?」

「抬走,把嫁衣給我扒下來。」這身嫁衣是請鎮上最好的繡娘連日趕出來的,且不說那昂貴的衣料,單說那瓖繡在領口的東珠就價值連城,這麼好的衣服他才舍不得讓它入土。

宋喻領命退下,剛走開幾步卻又被他叫住,「等等。」顧勝擰眉揉了揉下巴,只說了這兩個字就沉默了。

「雄爺?」

彼勝揉著下唇望向對面,厚重寬大的床榻之上,顏玉爾單薄得好像要消失在床被里。其實這個女人也是挺可憐的,體弱多病、名聲不好,在家又不受重視,好不容易嫁了人卻死在接親的路上,真是一點福氣都沒有。

其實嫁進顧家對她而言也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顧勝明白自己對她也無半點真心,只是為了和老夫人嘔氣。莫名其妙的,有那麼一丟丟的罪惡感在心中滋長,薄命如她,竟讓顧勝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籌備一個葬禮需要多長時間?」

宋喻這回學乖了,立刻道︰「五天!」

「我給你十天的時間,弄得低調點,但別寒酸,知道嗎?」

「奴才明白。」哎,雄爺雖然凶了點、挑剔了點、任性了點、摳門了點,不過還是挺善良的。

彼勝收回目光,向來暴戾的神色變得有些肅穆,「那嫁衣……洗干淨了之後再給她換上吧。」這女人一生淒涼,他就當做好事,給她一個體面的葬禮和陪葬吧。

「是。雄爺,還有別的吩咐嗎?」

「還有……」

還有?宋喻簡直要感動得痛哭流涕了,雄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良了?

「先去備飯,爺要餓死了。」

少得可憐的愧疚感消失殆盡,饑餓所致的焦躁再一次充斥著他狂野的眉梢眼角。

「是。」宋喻頂著一滴冷汗,輕手輕腳地退下。

罷走到門口的時候,一聲清脆響亮的噴嚏聲驟然響起,跪在床邊的奴僕被嚇了一跳,朝聲源望去之後更是嚇得大叫了出來。

宋喻立刻又折了回來,而坐在對面正撫額運氣的顧勝則是忍無可忍地一拍桌子,「又怎麼了?」一驚一乍,難道今晚就一刻也沒有消停嗎!

「詐……詐尸了!」

「什麼?」余怒未消,他並沒反應過來。

倒是宋喻先一步湊到榻邊觀察了一下,而後嚴肅地瞪了眼方才鬼叫的那個人,「雄爺面前也敢胡說,來人,堵了他的嘴拉下去。」吩咐完之後又走回到顧勝面前,眼中雖有驚色,不過言語間還是很冷靜,「雄爺,新夫人……好像醒了。」

彼勝虎目一睜,「醒?她不是死了嗎?」

「恐怕是奴才們誤會了。」

「這種事也能誤會,腦子都喂狗了?」說話間已然邁開大步往床邊走去。

床上的女人正在咳嗽,黛眉緊蹙、紅唇微啟,劇烈的咳嗽令她忍不住探出舌尖,有殘留的雨水從她的口鼻中嗆出來。

咳聲漸弱,身上的力氣也逐漸回籠。在床邊人的注目之下,顏玉爾的眉頭皺了幾皺之後,才緩緩地睜開眼,最先闖進視野的是一條雕琢精致的腰帶。

眼前這靛藍色的革帶攏住寬松的暖袍,緊束著男人健實強壯的腰月復。視線再往上滑去,方正的下巴、單薄的嘴唇、挺拔的鼻梁,每一處都像是以山石雕刻而成,有稜有角、冰冷鋒利。唯獨那雙眼楮看起來還有些熱度,只是那溫度太過灼人,像是永遠都不會熄滅的火焰,尖銳刺眼,讓人不由得渾身發燙。

陣陣發冷的身子里忽然像是淌過一陣暖流,混沌渙散的眼神在他的臉上逐漸凝聚,顏玉爾毫不避諱、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瞧。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因為顧勝也在看她。眼前女人的眼眸清澈見底、色若琉璃,瓖嵌在那張只能算是精致姣好的小臉上竟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令人無法移開視線。本來對這位未婚妻並無期待的顧勝,此時心頭竟浮起了些許起死回生的喜悅來。

第2章(1)

已經換下衣服的顏玉爾仍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月白緞裳,烏黑的長發,胭脂色的絲絛輕挽著她盈盈一握的縴細腰肢。她一手搭在月復上,一手擱在床邊由著郎中把脈,而那雙琉璃色的澄澈眼眸則是始終黏在那個高壯的男人身上,眼波之中瀲動著純粹善意的好奇。

「好了沒有?」負手立在床畔的顧勝不耐煩地問。都把了半天的脈了,到底看出什麼來沒有?

「好、好了。」那年輕郎中慌慌張張地把手收了回來。

「怎麼樣?」

郎中起身退開三步,戒慎小心地說︰「夫人只是受驚著涼……」

「直接告訴我有事沒事。」大掌一抬,厲聲打斷他的長篇大論。

「沒事!」

「那剛剛怎麼會沒氣了?」

在郎中開口前,顧勝又嚴厲要求,「不準掉書袋!」

「是、是。夫人應該無事,只是身子太弱,呼吸虛浮,所以……」

「是誤會?」

「是。」

「死不了?」

「死、死不了。」

彼勝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氣,幸好聘禮沒白花。

幸虧他沒多問,因為郎中也不知道為什麼床上的這位夫人狀似脈象紊亂虛浮,可卻又什麼病都診不出來,如今能保證的也只是她死不了罷了。

彼勝根本沒在意郎中閃爍的神色,大掌一揮便開始趕人,「宋喻,帶他去樓下開方子拿錢。」

「是。」

那郎中忙不疊地道謝,然後隨著宋喻下樓去了。

房中重新安靜了下來。顧勝順勢坐在床邊,片刻之後側過臉朝顏玉爾看去,果然她還在瞧著他。

「你在看什麼?」

這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看他,沒有膽怯、沒有諂媚,只有赤果果的好奇。這種眼神令習慣于被人畏懼的顧勝不太爽快,忽然升起了一股想要嚇唬嚇唬她的惡意,于是忍不住癌身湊上前,眸底凶光畢露,「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

四目相對,他們的臉離得極近。

顏玉爾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那張驟然逼近的俊臉,感覺到男人堅實的胸膛半壓過來,熱燙的溫度源源不斷地涌入自己冰冷的身體,他好暖,水盈盈的眸子里倏地劃過了一抹笑意。

接著顧勝便看到那艷紅誘人的唇微微彎出抹弧度來,接著有短促又俏皮的笑聲自她的唇間滾出。

她在笑,居然還笑出了聲!彼勝緊擰濃眉,霍地坐起身來,既受挫又不可思議,這女人有什麼問題?不怕他也就算了,怎麼還笑?自己有什麼好笑的。正欲發火,卻听到身後傳來宋喻的聲音,怒火頓時化作尷尬,他立刻從榻上站起身來。

「雄爺。」

「郎中走了?」

「是。」

「飯呢?」他一定是餓花了眼了,才會看到那女人笑。

「飯已備好。」

彼勝點點頭,頭也不回地離開偏房,奴僕們也一股腦地隨著他往餐廳走去,轉眼間房間里變得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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