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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是誰埋了你 第2頁

作者︰朱輕

「這是聘禮。雄爺說了,若是今日能把人接走,那麼嫁妝分文不收。」

能把命中帶煞、嫁不出去的女兒處理掉,並且還一分嫁妝都不用掏,竟有這種好事,接走、接走、快接走!

半個時辰後,匆匆換上喜服的顏玉爾便坐上了掛著紅帷的馬車。

天地間一片灰暗,堆積在官道盡頭的厚厚雲層中,不時有龍形閃電劈過,預示著大雨即將來臨。

響雷接連劈下,嚇得車中的顏玉爾心跳一陣緊過一陣。她蜷縮在寬敞馬車的角落,感覺有只無形的手攥住她敏感脆弱的心髒,窒息感斷斷續續地來襲,淌滿淚水的小臉因為那越加強烈的窒息感而變得越發蒼白。

顏玉爾揪緊了領口,另一只手朝懷中模去,藥,她的藥……

模索了一陣後,卻什麼都沒有找到,她立即慌了起來,心跳更快。

「我……」虛弱的聲音立即被外面的悶雷聲遮過。

陰風漸起,輕雷陣陣,天際的烏雲以可見的速度朝他們蔓延過來。

「看樣子是要下雨了。」騎在最前面的男人看了眼天色,拔高了嗓音,「動作快些!」

因為風聲太大,連他的聲音都很快被吹散,所以更沒人听到車中的那一聲輕響,咚,一只素白的縴手忽然拍在車壁上,顏玉爾無聲又急促地喘息著,微張的紅唇完全失去了血色。她費力地用手扯住窗簾,指骨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可不管她如何使力,都沒辦法將那單薄的簾子扯下來,「救……救……」

這時,又是一個響雷劈下,轟的一聲巨響,昏黃的天空驟然一亮。顏玉爾的心跳猛地停住,痛苦地瞪大了雙眼。片刻之後,那緊攥著車簾的玉手終于是無力地滑落,她逐漸失去了神采的眸子緩緩地、緩緩地闔上,心跳也慢慢地靜止下來。

這時,大雨猝不及防地傾盆而下,聚攏而來的烏雲在空中盤成漩渦狀,電網似的閃電隱隱可見,狂風卷著雨幕游走在天地之間,彷佛能將陰雲與積雨攪弄在一起,使得天地難分,滿目混沌。明明正值晌午,可這時的天色卻像是沒有絲毫月光的濃稠黑夜,閃電不時劃過,將在官道上艱難行進的車隊映得隱隱現現,平添了幾分陰森之感。

第1章(2)

這時,忽然有一道閃電蜿蜒而下,直直劈向車頂。車簾瞬間被掀起,在狂風中簌簌抖動。同一瞬間,車前的高健駿馬倏地受驚,高揚了前蹄尖利地嘶鳴了起來。

紛紛上前制伏驚馬的男人們並未發覺身後的紅帷馬車就像是飄蕩在洪流之上的孤燈,驟然亮起,又在下一刻倏地覆滅。高高揚起的車簾也簾幕般垂下,可就在紅簾即將遮過少女尸身的時候,已經斷氣的顏玉爾忽然睜開了眼楮,霎時間彷佛一切都陷入了死寂,風雨驟停、狂風暫歇。

唯有馬車里不知何時出現的細小扁圈在起起伏伏,美麗的光圈在她的周身輕繞,最終化作點點晶光落入眼底,點亮了她無神空洞的眼眸。

「哈……」顏玉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片刻後又徐徐地闔上眼。

下一瞬,車簾飄然而落。

盤旋而上的樓梯一如既往的安靜佇立。

忽然一顆玉潤珠圓的珍珠從雲廳里滾出來,沿著節節鋪陳的紅毯悄無聲息地滾跳下去,最終猛地撞上男人的墨色皮靴,輕巧地往後一彈,原本大步流星的顧勝不由得擰眉停下來。

緊追著珍珠跑出來的奴僕一見那停在樓梯半截的偉岸男人,立刻退到一側跪好,「雄爺。」听得出他在努力地保持鎮靜。

上樓、除飾、寬衣、喝茶、淨臉,每一天這些步驟都會按部就班地進行,顧勝的壞脾氣使得他不允許這其中任何一個環節有所紕漏。而這顆珍珠使得刻板的流程在上樓這里就卡了殼。

他抬腳踩住那顆珍珠,異常魁偉的身材令空間變得狹小起來,一股難以說明的壓迫感彌漫在幾人之間。

片刻之後,他踩過珍珠繼續上樓,而那顆珍珠此刻已經深深陷嵌在艷紅地毯里。

「出了什麼事?」他府中的僕役向來訓練有素,若有差池那多半是有事發生。

「回雄爺,夫人出事了。」

踏進雲廳的腳步稍頓,卻並未停止,「夫人?」

奴僕們依舊井然有序地湊上來幫他卸載綴飾,並沒有被剛才所發生的事影響。

「雄爺,您忘了?今日是新夫人入府的日子。」宋喻解釋道。

彼勝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五天之期的最後一天,半個時辰前他才接到消息,說接親隊伍已經在傍晚入了城。因為討厭繁復的儀式與虛偽的寒暄,已經省去三媒六聘的顧勝直接把婚禮也省略,只當今日便是新婚之夜。

罷來就出事,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出了什麼事?」

「新夫人她……好像是沒氣了。」

大腳倏地停下來,正幫他解腰際香囊的僕人嚇得咕咚一聲跪下。

彼勝壯軀半轉,先是將眼前跪著的障礙物一腳踹開,目光凌厲地劃開,還未掃過去,方才說話的那個人就已經跪下來,後背的衣料濕了大片,當那低沉到凶狠的嗓音飄過頭頂時,一直竭力壓制的恐懼終于是忍不住涌了出來。

「什麼叫沒氣了?」

「雄爺息怒、雄爺息怒……奴才、奴才……」

「人在哪里?」

「偏房。」

彼勝咬牙大步朝偏間走去。

此時,顧勝剛剛過門的新娘子,眾人口中的病西施、美煞星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榻上。明亮的燭火下,女人的肌膚白皙精致得宛若上好的白瓷,淺淡縴細的眉、秀挺圓潤的鼻、豐澤嫣紅的唇,明明是算不上拔尖的五官,可是襯在那恍惚人眼的雪白肌膚上,卻像是飄落在白雪上的一點紅梅,更顯得紅的越紅、白的越白。

她身上濕透的嫁衣依舊艷紅如血,領口間瓖繡著一圈圓潤飽滿的東珠,中間正好少了一顆。

眼底的驚艷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洶洶的怒火淹沒,顧勝對著精致的雕花大床狠狠地踹去。

咯 !厚實的大床重重一顛。

發生了什麼事?秀眉徐緩地皺起,單薄眼皮下的眸珠也開始小幅度地滾動起來。

彼勝卻在這時霍地轉身,「該死!」

咆哮如同平地驚雷般在近處炸開。好吵,她試圖睜開眼,可自黑暗中不斷逼來的暈眩感令她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那聲咆哮令滿屋子的奴才跪了一地。

哎,那難怪雄爺發火,畢竟是沒過門的媳婦,就這麼死了難免會痛心。宋喻怕歸怕,但心頭更多的卻是惋惜,再加上是從小服侍著他長大的,所以膽子也大了些,忍不住走上前小聲地安撫,「雄爺,還請您節哀,這……」

「他媽的,這次虧大了!」

「啊?」宋喻一愣。

冷冽的目光猛地掃來,「你送了多少聘禮過去?」

「大概、大概有……」

「不管有多少,都要回來。」

宋喻又一次被自己的主子刷新了三觀。前幾日明明是他自己大手一揮,撥了十來箱金銀去作嫁妝的,現在卻又變卦。哎,這就是標準的顧式風格了,高興時可以一擲千金,不高興時拔他一根頭發絲都心疼。其實又有什麼區別,顏小姐身體不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娶一個快死的人和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不就是個早晚問題嗎。

「雄爺,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難道要我花這麼多錢娶一個死人嗎?」虧本的買賣,顧勝是絕對不會做的。

他看了眼床上又沒了動靜的女人,黑眸半眯,粗狂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惋惜。挺美的一個女人,只可惜是個不中用的病秧子,竟就這樣死了,這下可好,老太太又有話說了。思至此,顧勝心頭更怒,大步走到對面的圈椅前,重重往下一坐,壯碩的身軀生生擠入,圈椅頓時發出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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