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妍死也不願再被他的手踫到,扯緊身上薄薄的長巾,一骨碌地跳下床去。
她倔強地揚起下巴,臉上掛著訕笑,「哼!你別自以為了不起,不看清楚就跟別人打這種白痴賭局,我看你就是瞎子!拜托你眼楮張大一點,我的臉傷成這樣,根本不可能變成什麼美人、幫你贏過那個妓女,你還是認輸吧!」不服輸地頂了回去,她覺得心情真好,丑是她家的事,休想她會任人挖苦。
臉上肌肉一抽,蕭磊發覺自己從未這麼渴望殺人過,他甚至早已忽略了肩上的劇痛,所有的意識都集中在心頭狂燃的怒焰上。
「臭丫頭,本王是何等人物,世上沒有任何事是本王做不到、得不到的,你的臉,本王自會找到靈藥來治,你等著瞧好了!」他眼中的怒火像出鞘的劍,掃過之處,似乎能燒盡一切。「從現在開始,如果你再敢說一句話,本王就會像先前所說的,把你的舌頭剪掉!」
華清妍斜眼瞪著他,「豬!」她大叫,對他做了個鬼臉,眼神憤恨。
蕭磊眉心緊蹙,眸中噴出怒火,但除此之外更翻攪著不可置信,「大膽!你竟然還敢說話,你真的不想保住舌頭了嗎?還是你不把本王的話當一回事?」他怒喝。
華清妍拋給他一記白眼,臉上掛著壞笑,「你生什麼氣啊?你明明說再講一句話,就要剪我的舌頭,但我說一個字也不行嗎?」她小人得志地笑著。
蕭磊被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除了氣急敗壞地瞪著她,他還得咬緊牙控制自己的情緒,否則結果他不是將她殺了,就是自己被活活氣死。
懊死的臭丫頭,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頑強不馴的女人!從來沒人敢這樣挑戰他的尊嚴、忽視他的警告!
深深吸了口氣,他壓根不去管肩上有多痛了。「好,本王再說一次,從現在起,只要你說一個字,你就等著和你的舌頭說再見!」他極緩、極低冷地說。
這一回,華清妍閉上嘴了,她當然知道蕭磊的怒氣已瀕臨爆發邊緣,挑釁的行為最好先到此為止,只不過光看她那對杏眸不懷好意地轉著,白痴都知道她正在心里用不知有多惡毒的話罵人。
但蕭磊管不了那麼多了,大量失血讓他又痛又累,能撐著和她胡鬧這麼久,他實在佩服自己。大掌一揮,將床畔的蠟炬熄滅,房間霎時陷入黑暗。
他沉重地往床上倒去,手掌仍是緊按著肩上的傷口,錐心刺骨的痛楚讓他不禁低咒一聲。
「你叫什麼名字?」低冷的聲音在黑暗中擴散開來,搞了這麼久,他還沒問她到底叫什麼?
華清妍瞪著眼,這次是他主動問話的,回答他應該不會被剪舌頭吧?
她吶吶地說︰「我叫華清妍。」她不喜歡提自己的名字,明明就長的這麼丑,有這種美麗的名字不是很諷刺嗎?
但听見她的名字,蕭磊冷峻的眸光卻微微軟化了,他想到等她的臉治好以後,她應該是個不負此名的美麗女孩。
他挪了挪身子,本想將被褥拉到身上,但隨著一聲沉重的抽氣聲,他又頹然倒回床上;他的傷痛得厲害,如果不想讓傷口撕裂得更嚴重,只能安靜別動。
這時黑暗中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聲音,他知道她正踮著腳往外跑,「臭丫頭,你別以為本王一睡,你就可以逃出這個房間,只要你敢踏出一步,就等著外面的侍衛招呼你。」他冷淡的語調在黑暗中听起來像一陣寒風,刮得人渾身發涼。
听到心思被窺透,華清妍縮了縮脖子,氣沖沖地接口道︰「死蕭磊,我才正要問你呢!你睡你的好覺,把我留在這里干嘛?」她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蕭磊臉一沉,真想敲醒她那顆無用的腦袋瓜。才過了幾秒,她居然又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難道她把剪舌頭的警告全拋到腦後去了嗎?……算了,連刀傷都沒要她付出代價了,他實在懶的與她計較下去。
他冷冷一笑,「像你這種野丫頭,如果把你關在別的房間,你能不鬧翻天嗎?接下來的兩個月,你只能待在本王眼前,一分一秒也別想離開本王的視線,直到賭局結束。」這種發起狠來就揮刀傷人的女人,他得牢牢看著她,否則再讓她闖出什麼禍來,他一定會憤而殺她,到時他要拿什麼去赴朱威的賭約?
「你……你還是對那個白痴賭約不死心啊!好,就算你要困住我,那我現在要做什麼?你自己在那兒舒服地睡覺,又不讓我出去,這兒黑漆漆一片我能干嘛?」華清妍氣惱地嚷著。
「你做什麼都行,就是不準發出一點聲音。」他疲累的聲音中透著濃濃的不耐煩,「現在閉上嘴,再吵本王,你就等著倒楣。」
隨著蕭磊的沉默,室內歸于安靜,華清妍雖然恨的牙癢癢的,但也不敢再去惹他,更提醒自己別再莽撞行事。雖然她迫不及待想擺月兌蕭磊、離開這座該死的王府,但她現在腳踩在人家的地盤上,來去豈能由得了她!
她覺得好煩,干脆在房中亂轉起來,內、外廳都轉了好幾遍,但心里的恐懼感卻一點也沒有消除。自從確定他是「唐王」蕭磊之後,她就知道自己一定很難從這里全身而退,外面傳言他是個嚴而少恩、眼高于頂的王爺,看來所言一點不差,再在王府待下去,她遲早會把他惹毛的。
今天在浴間之所以會沖動地撲上去刺他,一方面是生氣,一方面其實是因為害怕,她被一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抓回來,心里當然很恐懼,再加上還有一個可笑的賭局要她面對,她不禁更加膽怯了;試想她的臉這麼丑,怎麼可能為蕭磊贏得勝利呢?等到輸給朱威之後,他一定會重重懲罰她的。
心中憂急的情緒就如火焰,她禁不住焚燒,才會不顧一切拿刀傷他,然後,唉!這又讓她多了一個煩惱,她真不知道他將會用怎樣的處罰來教訓她。
般不清到底晃了多久,外廳火盆中的火苗都熄了,空氣中刺骨的寒意越來越盛,讓華清妍打了個哆嗦,赤腳被凍的幾乎失去知覺。她身上僅裹著薄薄的布巾,怎能抵御得住逼人的寒氣呢?要不是她挨凍慣了,現在大概已經被凍成一根冰棍。
她躡手躡腳回到內室,希望里面溫暖一點,但很倒楣的,里面和外面一樣冷,她不禁咕噥地抱怨個不停。而在此時,黑暗中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呻/吟。
她一愣,他應該睡著了呀!為什麼還會發出聲音?
輕輕地靠近床榻,她藉著窗外射進的幽光打量蕭磊,只見他雙眼緊閉,大掌捂著肩膀,英俊迷人的臉孔上一無表情,除了緊蹙的眉心顯露了他的痛苦。
又是一聲低哼由他唇間逸出,華清妍听了,心中不禁涌起一絲內疚,如果連睡著都還會呻/吟,那他的傷該有多麼疼痛?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能刺中你,更沒想到你會流這麼多血……早知道我就不這麼做了。」她低喃著,輕幽的語調就像夜空中精靈的低訴。
就算現在已經沒事了,但只要回想起他一身血淋淋的模樣,她還是會驚慌難過,她無心這麼狠毒地傷人,就算他再可惡,她還是後悔自己這麼做,畢竟她刺了他一刀,而他還的只是一巴掌,這兩者的傷害程度相差太多了,更何況連大夫都說他的傷勢幾乎能要命。
她黯然地垂著頭,沒注意到自己的話,竟讓蕭磊擰緊的眉心緩緩松開了;因為肩上的傷口實在太痛,他始終睡不著,正因如此他將她的細語听得一清二楚,原本心中充斥的憤怒,不知為何竟然消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