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玖低聲說到︰「執金吾事前提到,不管大姑娘審問的如何,最後這些人還是要交給廷尉府的。趙紫歡被這些人傷了,須給個交代,執金吾受陛下旨意以替我們開後門到頂了,再下去未免……連陛下也需斟酌再三。」就只差沒說無法無天了。
徐直不在意的嗯一聲,將盒子直接交給同墨。
這樣的習慣動作在場的人沒有注意到,九行確是因此詫異的多看了徐直兩眼。
姜玖接著再到︰「攝魂鐘只有涂月班的頭兒知道,所以我將他們關在一起,其余人都另外再審。如果不是趙家搶了他們的人,他們早就去大魏了。」來到牢房前,他打開牢門,壓低聲量說道︰「清秀的那個叫易朗,有胡渣壯一點的叫婁全廣。」
「我知道了。」
徐直與他的交談引起牢里兩人的注意。火光在牢門外尚看不清來人,但當他們將火光帶進來時,那兩人立即看見了為首的徐直。
她穿著淡色的西玄衣裳,素雅中帶著無害的尊貴,她微微一笑,仿佛沒有看見他們衣裳輕微染血,就這麼走到他們面前。
鐵鏈聲嘩啦啦的響起,那兩人同時想要抓住徐直,姜玖上前一步,果然不出他意料;徐直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早就計算好自家地牢鐵鏈的長度,居然就站在短鏈距離外那麼一點。
徐直笑盈盈。「兩位別緊張,好好說話。」
「好好說話?」婁全廣冷笑,「小美人,女人就撇插嘴了。這里有你說話的份麼?滾!」
正在把玩牆上刑具的周文武轉頭看了一眼,笑道︰「徐直,你這里各國刑具齊全,沒讓我在天牢里用上,真是周……當今陛下仁德啊。這下子你可以好好用一用,叫我親眼瞧瞧他們的威力。」他語帶半諷。
婁全廣這才發現陰暗角落里還站著一個人,那人隨手拿起刑鞭都上前,戴著面具,身形頎長,分明是那日的美男子周文武。
「是你!」
周文武眯起陰毒的俊目,「不是我還會有誰?徐直,你要整治這兩人,怎能不叫我呢?我這輩子還真沒讓人這樣控制過,不好好算個賬,我心里過不去。」
徐直完全當他不存在,事實上她一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便會自動屏蔽跟她無關的人事物。
她未免讓人有威脅感,還刻意蹲下來與他們平視,無視裙擺沾到先前行刑時灑在地上的鹽水。
她親切的問道;「兩位兄弟,敢問這攝魂鐘何處來?怎麼用?人人適用麼?制作的人如今在哪?」
易朗不露神色的喵了周文武再轉會徐直。「你……不是貴族養的女人?」
周文武眯起眼。
徐直笑道︰「不是。」
易朗猶豫片刻,掃過牢里在場的男人,最後目光還是回到徐直的面上。「你是貴族?」所以能做主的,只有她一人?其他男人都不是?
徐直保持和善的笑容。「是的。」
周文武不耐煩她問供緩慢,面具下的目光如炬,盯著婁全廣問道︰「不被攝魂的人,真是腦子有問題?」
易朗瞪大眼,終于恍然大悟。「原來你們兩個里面一個腦子生病了……」在一回想,他瞪著徐直。「是你?你從頭到尾都是偽裝的?怎能裝的如此像?他還模了你的,為何你沒有反應?」
牢里一片死寂。
姜玖與同墨眼里同時出現戾氣,前者的手指動了動,但最終目光還是落在徐直的後腦勺上。她沒有吭聲,她地下人就不能隨意動手。
有人突然打破無聲的地牢,吃吃笑道︰「這是在……我眼皮下發生的麼?這攝魂鐘真玄妙,竟能違背人的意志,你們還做了什麼?」
徐直聞言,這才瞥見身側男子的衣擺,原來周文武也在這里。還發生了什麼啊……她表情微妙的往婁全廣看上一眼,對方無法控制的轉向她這頭。
一個眼神再說,你確實做了許多,我都看見了。
一個驚覺︰原來你都看清了一切。
徐直向來不太會看人的情緒,連帶著自己的表情也不夠細致巧妙,白話點就是掩飾性不足,她試著想要表達她的友好不會隨意透露,但必須要交換秘密,只是不知是不是她表情太粗糙,周文武垂目一看就將她明顯的意念收入眼底。他勃然大怒,長鞭一揮出去,鞭上的倒勾盡數刺入婁全廣的身上,惹來淒厲慘叫聲。
「周文武!」
「徐直,你是瘋了不成?!為了一個攝魂鐘,就讓人為所欲為?他還對你做了什麼?!」
姜玖立刻跨前一步,站在徐直另一邊,一伸手就能隨時擋住這個瘋皇子打向徐直的一鞭。他盯著周文武,心平氣靜道︰「周文武,你可要搞清楚了,當下大姑娘手無寸鐵,要怎麼自這些人手底下逃出來?在四方館她一呼救,你這個被攝魂的人會怎麼听從命令對她?可別忘了你當時抱著她不放,要她怎麼逃?還是你要大姑娘反抗他的踫她,最後在城門那里我們等到的是一具尸體?」
周文武聞言僵住。他低頭死盯著徐直,面具背著光,連帶著面具下大魏眼楮也黑沉沉的未見一絲光明。
徐直看著他,慢慢的起身,但他的目光並沒有隨著她的移動而抬起,就那麼有也不抬的立在那里。
徐直眯起眼。如果說她的沉痾是頭痛之癥,那麼周文武積久難愈的病癥就是反覆無常;光看他當年派親信遠去大魏抓徐達,害的她浪費時間也得去大魏一趟,她就留下此人有瘋病的印象,難抹滅,尤其他嘴上還說喜歡她……簡直是亂七八糟。
她想到人的體溫可以軟化一個人的火氣,白話點就是能溫暖一個人的身心,于是她不疾不徐的伸出手,壓在她攥著刑鞭的手背上。
周文武終于抬起眼來看看她。
徐直試探的問道︰「嗯?心緒平穩點了麼?」
「……」
似乎是有,至少不再齜牙咧嘴。徐直忽然理解西玄人天生熱情的原因了,這里模一模,那里親一親,心頭火氣就能平靜下來,多好。
易朗小心翼翼的插嘴︰「請不要誤會,我們絕對不會滅口的,出了城定會放這位貴族姑娘回去……」
周文武冷冷哼一聲,又寒聲問︰「那麼倘若我被攝魂了,要叫我殺人,我也會殺麼?」
「照說是的,但這一步我們還沒有試驗過。」
「殺誰都行?」
「這個……不好說。周公子你中途曾清醒過一次,雖然很快又被攝魂,但你並不是十分听從。我們要你放下這位徐直姑娘,你堅持不動,這表示這位姑娘對你來說無比重要。」易朗幾乎是拍馬屁的說到,完全不顧躺在地上低低慘叫的同伴。
徐直撇著周文武。
周文武卻冷哼一聲。「她重要?」他沒看向徐直,只補了一句︰「是啊,西玄徐直對西玄人來說,怎會不重要?」
徐直思考著他的話,自言自語道︰「原來西玄人對我都是小情小愛嗎?都這般喜歡我?」未覺地牢里的人都看向她,她心里頗覺不合理,又問︰「攝魂鐘會讓人說謊嗎?」
易朗一怔,看著她。「說謊?不,不可能。我們試過許多次,被攝魂的讓人只會說實話。」
徐直哦了一聲,見他有意表達最大善意,于是把握機會再問︰「那麼,攝魂鐘的後遺癥是心痛麼?」
婁全廣捂著傷口,轉向看周文武,粗聲道︰「我們自己試過不曾有,難道是你中途清醒的後遺癥?」
易朗接到︰「我們實驗時沒有人中途清醒,說不定這真是半途清醒的後遺癥。攝魂鐘是我們祖上留下的古物,至于祖上從哪里來,我們全然不知。真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