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徐直?"
徐直差點控制不住嘴角一抽,現在是搞兒女情長的時候嗎……要走就快好嗎!
"周文武,你喜歡徐直愛美?"他不死心地重復一次。
小房間里又靜默了一會兒,易朗拉了下樓全廣,正要說別再刺激他,萬一再產生心理上的矛盾,難保不會又清醒過來;突然間,男人沒有感情的聲音在安靜中想起來——"不過是小情小愛罷了。"徐直的烏瞳微微擴張。
那聲音……的確出自周文武。
老全廣哼聲;"沒辦法了,看樣子是沒法讓他放下這個女人了。"他繞到周文武的背後,也就是徐直的正面,湊過去打量她,喃喃道;"也不過就是眼楮大了點,皮膚好了點,比我還年輕點而已嘛……"徐直連屏息也不能,就這麼維持正常呼吸。
"先讓他們上馬車吧,再晚點,她的婢女會發現她根本沒去學士館,再回頭找人就糟了。"易朗去找了個帷帽給她戴上,本就冷漠的臉孔在若隱若現的紗巾下反倒更顯冰霜美麗。
樓全廣雖不滿,仍是低聲說道;"周文武,抱著徐直跟我下樓。"商旅馬車都停放在四方館的後院,這一路上都有其他國家的人在整理行囊貨物,商人們看上一眼,也只是笑道;"這次貨品是美人啊。"易朗自然地笑道;"是啊,剛跟西玄貴族手底下買來的南臨美人,是個絕色呢,賣到大魏去,絕對暴利!"所謂商旅,任何貨品都能買賣,有時候戀人也是販賣的;在館里這一區的商人來來往往,都還在整理貨品,听見這話,皆是會心一笑,有些人還忍不住多看兩眼帶著帷帽的美人,反而忽略了抱著她的男人。
"哈哈,西玄男人向來喜歡熱情如火的女人,這南臨女人想必有過人之處,有是絕色,兄弟你大發了。"有人打趣道,上前瞧著那背影姣好的美人,不由得按吃一驚,垂腰的青絲明亮滑澤,連一根岔頭都沒有,這不是一年兩年能養的出來的,尤其他是衣商,一眼就認出她的衣料精貴到他都不見得換的到手;再一細看,深色的絲樣很一般,平民樣式沒錯,但絲線上交錯的組合卻是有長壽之意,只是隱藏在其他絲線之下,這樣長壽紋手法在貴族間搜少見,平民哪能見識得到?他愣愣道;"兄弟,這女人真是貴族的女人?"
"是啊,也只是貴族才能把一個女人養的這麼嬌啊。"
"不對啊,會養成這樣,絕不可能放手的,這時哪家的女人,不可能……"
"男人容易膩嘛。"易朗笑說著,裝作在趕路似得腳步加快,越過那個想再仔細看清楚的衣商,他可不能現在真的賣掉她啊。
他們四人穿梭在商人間,終于到老舊的馬車前,其余涂月班的人按部就班各自上了馬車,有的上不了就不行,樓全廣幾乎全程貼在周文武身邊,在袖里搖著小鐘,吩咐著;"收文武,上車。"現在也被抱上馬車,膝頭毫不留情的敲上車板,她抿著嘴吞下悶哼聲。她簡直是深深地被周文武折服了,他能夠在下意識里堅持己見,她真不知道這時皇族血脈里所藏有的固執還是純粹他就是個瘋子,她過去真真小看了這位皇子。
衣裙半翻掀在他游歷的臂膀上,她半闔著眼,靠在周文武溫暖的肩頭上,帷帽下的臉青白這,一陣陣的疼痛令她耳鳴,她必須極力思索攝魂鐘的原理來分散注意力。她讓所有可能性自腦中延展成線,各自分析,令自己的大腦進入快速的運作來忘卻身體上的不適,她一向都是如此做的,直到卡的一聲,中斷她的思索。
有人進了馬車,對著外頭說道;"快,可以走了。"是拿掌中鐘的樓全廣。
徐直被周文武單手抱著,因此是背對著樓全廣,而周文武正面對著他。
徐直的右手悄悄伸進左袖里,指甲用力掐進臂肉,以疼痛抵抗那頭痛。
"周文武,你對春風一度,如何想?"
"無趣。"
"……無趣?你看起來也不過三十而立年,竟已無趣?難道你是對女人無趣?周文武,你可試過男人?"徐直眼珠一轉,往周文武的面具瞟去。"未曾。"
"咳,或許你對女人沒有興趣的原因,是因為你對男人有興趣?有機會可以一試。周文武,不如一試?"
"男人無法生子。"
馬車里頓時靜默下來。
徐直聞言,頓覺……這根竊听私密無異,索性她不感興趣,不必有什麼愧疚感。周文武近年因子之故對房事感到壓力,想來也不會在其中得到多少歡愉,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執念在徐達,她都想說,好歌徐達,徐達的魅力無遠弗界。
"你喜歡徐直,她有哪點好?"
"一點都不好。"
他噢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難道攝魂鐘也會出錯?明明之前說喜歡這女人的……"他說出了徐直的心聲。
徐直對這攝魂鐘十分感興趣,周文武就是活生生的試驗品,在攝魂鐘下所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都格外注意。
癘窣一聲,她垂下眼盡力往眼角盡處瞟去,一只男人的手突兀地出現在她的視野角落里,然後覆上了周文武的手背。
"……"手背也還好,她連手啊臀啊都被模過,不算什麼,徐直從一開始就不把這些放在考慮里。
"周文武你要是肯跟我們走,出了城門我就放了徐直。"
"……跟你走,放徐直。"
徐直瞟著他戴著面具的側面,眼神空洞,說出的話卻是有著強大執念,攝魂鐘攝去的到底是什麼?神魂?留下的是殘存的記憶?周文武的到底記住神魂的什麼?好歹該記得不是徐達嗎?
"你真是……一心為她。一個護衛跟貴族的女人是沒有好下場的!"樓全廣詛咒他們。
馬車停下了。有人開了車門,是那個易朗的聲音。"到了,出了城就把他們倆給放了吧。"婁全廣含糊地應了聲,搖著小鐘,不死心地說道;"周文武,放開你懷里的徐直。"徐直等了等,沒有任何動靜,她也只能配合不動了。
婁全廣恨哼一聲,改口道;"周文武,抱徐直下車。徐直,我們都是你的隨從,去告訴守門的官兵說你是哪位貴族的女人要出城門。"他掀了她的帷帽。
周文武將她抱下車,這一次徐直是肩頭撞到車牆,到最後滿身淤青她絕不會意外。
她在他懷里側過身,看向城門。城門口有百姓出入,守門士兵證一一盤查。她被人如此抱著,開始沒有多少人注意,後來可能一直被這樣抱著,漸漸有人的目光攏了過來。
"徐直,快點。"婁全廣低聲說著,本要再與周文武貼身靠著,方便他控制,但有人自城門那頭注意到這里的異常,舉步走了過來,他只得暫停守在馬車旁。
那人一身平民衣衫,氣度甚佳,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徐直,半點也沒有放過,作揖道;"大姑娘,要出城麼?"徐直嗯了一聲,"我跟他們都要出城。"
他有點為難,苦笑道;"天快黑了,這時出城,討不了好的。"徐直不耐煩的重復著;"我跟他們都要出城,你要阻攔嗎?"他目光猜疑的看著抱著她佇立不動的面具男人,再若有所思掃過那些跟在馬車附近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