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揚古聞言,立即笑了笑。「的確不好使。」
「那你何必帶著?萬一真有急難,這匕首不等于廢鐵嗎?」她爺爺那邊也有好多宮里賜下,以華金美銀打造的匕首,但是她真要了一把去草原玩耍,才知道這些匕首只能觀賞,用武之地等于零。
「因為這是先帝御賜的寶物。」費揚古回憶道。「十六歲那年,先帝賜下匕首勉勵我習文練武,將來好成為大清的巴圖魯,所以我一直隨身攜帶,好不忘他對我的期待。」
第3章(2)
「原來是那把匕首。」齊琪格回想起來,那正是他們遇見的那年,這事她也知道的。
「那把匕首?」費揚古笑開。「齊琪格,怎麼說得像你知道似的?」
「我——」齊琪格咬了下唇,想起身分不可泄漏。「我是听說的,那年我被你救了之後便听人說你是第一名,以及皇上還賜下匕首的事。」
「原來如此。」他了解地點頭,也想起有件事一直想問。「對了,那時你我只是一面之緣,如今我們重逢,你可以告訴我你身家何處了吧?」
「身家?」
「是啊,一個姑娘家遠來北京說要報答我,我不能連她的身家都不知道吧?」
他語帶玄機,意思是他有意要她的報答。「說吧,你跟巴圖魯親王是什麼關系?」
齊琪格一听到爺爺的封號,立即嚇得暗自抽氣。「巴……圖魯親王?」
「我仔細想過,你是蒙古人,我們又在騎射比賽遇見,據我所知,那時來覲見的蒙古親王只有巴圖魯親王一人,你肯定是他馬隊里的丫頭吧?」
聞言,齊琪格立即松了口氣。幸好他沒有發現她的真正身分。
緩下氣,她照他的話回答。「對,我的確是親王隊上的丫頭,只因為親王重用我爺爺,而我與爺爺相依為命,那年才把我一起帶來了北京……」
「原來你爺爺在親王身邊做事,難怪你會知道我跟格格指婚的事。」費揚古溫聲再問︰「那麼你爺爺如今在何處?你來北京的事,他知道嗎?」
「他——」齊琪格被問得臉色大變,一時間不知怎麼解釋。「其實,他……」
懊怎麼辦?她該怎麼替爺爺捏造故事,他才不會起疑呢?
唉!這會兒她倒可以理解爺爺為何會騙自己他死了,若是可以被原諒,她也想撒那樣萬無一失的謊啊……
見到她的難色,費揚古忽然意會過來,是不是他老人家已經不在了?
否則她也不會一人奔來找他,應該會帶爺爺一起來的……
「我懂了,他不在了吧,所以如今你是孤單一人?」于是費揚古斂眼,也整色對她道︰「沒關系,從今以後你就把這兒當自己家,我也會照顧你的。」
這一刻,他竟慶幸那個格格退了自己的婚,否則,他怎麼能有機會與齊琪格重逢,甚至讓她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
當他這麼想的時候,費揚古憶起剛剛自問想不想她的報答,看來……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他當然要她,比起那個蒙古格格還千百倍想要的女人,便是她。
齊琪格知道自己不該騙他。
可是她沒辦法說出實話,每次只要看見他如鷹的目光,她想,萬一他知道了實情,目光會變得多寒冷……
他一定不會原諒她吧?
一旦她的身分曝光,他一定會很生氣,會氣她退婚,也會氣她的欺騙,可是就算知道後果這麼嚴重,她也沒辦法眼楮一閉、把實情說了。
只因她眷戀現在他對自己的好,還有這樣與他相處的日子……
可萬一爺爺找來了北京呢?
到時她的秘密一定會曝光,再也瞞不住的呀……
齊琪格心神不安地想著,都忘了自己正在書房做活,要幫他擦拭書房幾只他喜歡的青花瓶,一不小心,她撞到桌上的水盆,水花立即濺出,濺濕了正攤在桌上的畫卷。
「糟了!」她驚喊,趕緊將畫卷攤開看看,只見水從畫背後浸濕,畫里的一叢牡丹瞬間褪色,命如薄紙。
這是他最珍惜的畫,听說是他的親外甥——榮巽親王安書的親筆畫,外人要求都求不到,這麼貴重的畫竟讓她給弄壞了。
「怎麼辦?」齊琪格怕他會生氣,不自覺端來火盆就要把畫烘干,沒想到一個不留神,她手中的畫沒烘干,竟被燒出了一個洞。
她想收手卻來不及,只能圓瞪著眼,看著畫里的牡丹少了一朵。「怎麼辦,這下真的慘了……」
齊琪格命令自己冷靜,趕緊收起畫卷,將畫丟回畫缸里,並隨便抽了另一卷擺在原本的位置,企圖掩飾出事的畫。
「齊琪格,你在做什麼?」
當她收拾好了,費揚古也正巧回府,剛好在書房逮到她。
「爵爺?」她訝異回頭,又急又狼狽地拿起布跟一旁的青花瓶子,一同浸入銅盆里擦拭。「我……我在幫你擦這些青花瓶子。」
費揚古見她袖口都沒挽,一雙白玉小手不分輕重就伸進水里,還弄濕了衣袖,眉頭一緊。「誰叫你擦瓶子的?」
「沒人叫我擦,是我自己想擦的。」齊琪格只顧注意他有沒有發現那幅出事的畫,沒發現自己衣袖濺濕。
「好了,不要擦了。」她是心慌、越弄越糟,費揚古看著卻心疼了。「等等我讓哈薩哈整理,你不要弄了……」
打從她進府都好一陣子了,這些日子的相處,他不是沒發現她膽大心不細,壓根兒不是做丫頭的料,尤其是這種粗活,他光看著都揪眉,哪有人不卷袖子就踫水的?
「不用了,這點小事我可以的……」換哈薩哈來豈不更早露餡,齊琪格連忙越擦越勤快。
費揚古看她不听話,干脆拉著她的小手離開書案。「哈薩哈!」
「是,爵爺?」哈薩哈急忙跨進門。
「把那盆水端出去,還有,去齊琪格房里找件干淨衣服來。」
「爵爺,為什麼要拿衣服?」
費揚古立即轉過臉瞪他。「明知故問,你沒看到齊琪格衣服濕了嗎?萬一著涼怎麼辦?」
聞言,哈薩哈的眉頭皺緊。「爵爺,這丫頭只有衣袖濕了,論道理,應該是不會著涼的吧……」
他凜然一驚,這才發覺自己小題大作了。他是舍不得見她狼狽,所以無意間說出了這麼沒道理的話。
「少廢話,總之叫你拿就去拿!」
「是,老奴這就去……」
待哈薩哈離去,費揚古回頭看著一臉無辜的齊琪格,見她似乎怕自己生氣,于是神色放柔地牽起她,往一旁的書案走去。「你乖乖在這兒坐著,什麼都不準踫。」
齊琪格心里犯虛,不敢不听話,便坐下。
見她安分,費揚古轉身去收拾書案。整張長桌被她這一鬧,有不少書都遭了殃,書皮成了濕答答的紙糊,于是他一本一本拾起,能擦就擦,不行的就一旁攤著,等著待會兒拿出去晾。
齊琪格見他越收越靠近晝卷︰心里也越來越不安,深怕他發現畫被調換,于是起身急道︰「爵爺,還是讓我來吧……」
「我叫你動了嗎?」費揚古轉頭看她,英眉又皺起。「你坐下。」
「是。」她只好坐下。
費揚古回頭拿起被齊琪格調包的畫卷,本想直接丟進畫缸,卻忽然想起什麼,反而解了線,拉開了那卷畫。
見狀,齊琪格立即屏息,好怕他會問原先的畫去了哪里。
然而等了一陣子,他卻連出個聲都沒有,齊琪格不禁探頭問︰「爵爺,你怎麼了?」
「喔……」正沉思于畫中人物的費揚古回過神,他咳了聲,趕緊收起畫卷。,
「沒什麼。」
齊琪格覺得有異,還不待細想是不是畫里有什麼古怪,哈薩哈已經折回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