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讓我跟其它隊員談談嗎?」她客氣但堅持著。
「滑冰隊的練習使用狀況我很清楚。不如這樣吧,由我做東,請黎小姐吃個飯,我一面向你簡報──」
第1章(2)
秀眉越皺越緊,她搞不懂為何這位經理一直提議要去吃飯、喝咖啡?她來視察一向都無暇吃飯,頂多一個三明治配礦泉水解決;真要吃,運動中心也有員工餐廳呀。
所以當下她就一口拒絕了。「謝謝,如果經理肚子餓了可以先走沒關系。滑冰隊現在在訓練室嗎?不如我自己過去,不麻煩您作陪了。」
說完她便踩著堅定而迅捷的步伐離去,竟是不給人多說的余地。
經理目送她窈窕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一面扼腕︰果然傳聞是真的,這位黎小姐完全公事公辦,對別人的示好永遠視而不見,邀約也永不答應。
真是可惜呀,如此清秀佳人,居然一板一眼,不解風情!
不解風情的這位佳人渾然不覺,一路來到了運動中心內部,位于二樓的重量訓練室。
訓練室極大,佔地大概有上百坪,進門之後一望無際,全是各式各樣嶄新的器材。不過此刻沒什麼人在使用器材,只在遠處的鏡牆前,有幾位選手正盤腿端坐,猶如老僧入定,一動也不動。
她關上玻璃門,緩步走了過去,「請問,競速滑冰隊是不是──」
听到聲響,那些選手卻都沒有任何反應,繼續沉浸在打坐中。只有一個靠在旁邊、教練模樣的人物抬起頭。
「小姐,你有什麼事嗎?」教練口氣尚稱溫和,但很明確地下了逐客令,「如果沒有急事的話,請不要打擾。」
「我是名洋集團的黎永萱,之前有通知過,今日開始,要在運動中心展開為期一個半月的評估。」
「喔,來視察的?」教練點了點頭,「我有收到通知,不過今日可能不方便,請黎小姐再跟中心重新約時間。」
黎永萱自然不會就這樣放棄,她不死心地追問︰「就花各位幾分鐘休息的時間,也不行嗎?我今天只要問幾個問題而已。」
「你問也沒用,負責對外發言的選手不在。」
「我不一定要跟誰對談,隨便哪一位選手都可以──」
教練還是搖頭,「沒用的,能受訪的只有麥緯哲。」
正在僵持不下時──
「哇噢!」她身後有人開門進來,還發出了嘖嘖稱奇的贊嘆聲,「綠色的,我第一次看到!」
此言一出,響遍室內。眼前這群本來都閉著眼楮的選手,聞言,突然統統都有志一同睜開眼,好奇的目光投向黎永萱。
黎永萱立刻反射似的用手遮住臀部,一面回頭怒瞪這莽撞的──
來人,有著獅鬃般淺色頭發,嗓音也很耳熟。不就正是早晨賞了她一個血手印、還把她一把推倒在地的人嗎?
正面相對,她總算看清楚了他的長相。嗯,跟她手上資料中,競速滑冰隊檔案中第一張資料照片相符。
濃眉、挺鼻,他有著英俊到令人發指的五官,以及一雙淺得像是透光琥珀的眼眸。
這……不就是麥緯哲本人嗎?!
嗯,很漂亮的,就算是綠的。
麥緯哲懶洋洋靠在鏡牆前,有一搭沒一搭的听她板著臉、正正經經地詳述著本次訪察的內容。
她大概不知道訓練室內有兩面瓖了落地鏡的牆吧,從他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她的背面。若她知道他根本沒在听,只是一直在欣賞她的可愛翹臀,大概沒辦法這麼冷靜的侃侃而談下去。
白襯衫、灰窄裙都忠實勾勒出她不夸張卻窈窕姣好的身材。臀部那一抹綠印子吸引了他全部注意,真令人手癢,想幫她拍一拍……
「……請問,你有在听嗎?」黎永萱的一句話,把他拉回現實。
只見她眼楮微微眯著,不大信任的樣子。
就算真的在神游,但他麥緯哲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被抓包?他在競賽場上可是一眼觀十的角色。
「當然有。我們的第二期集訓從下周開始,使用運動中心的頻率將會變成每周四天,每天六小時。到第三期之後會變成每周七天、每日九小時。而第一期的訓練成果請等下周的簡報。」他很輕松地回答了一連串的問題。
那雙睫毛長長的美眸還是眯著,研究著他的回答。
「我想請問的是,麥先生‘個人’的感覺。」她吸口氣,說︰「本中心是否達到你的期望與目標?有沒有要加強的地方?新的訓練場地用起來,規格與狀態又怎麼樣?跟以前的練習場地比起來怎麼樣?」
又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條列式問法。這小妞,都不會松口氣,慢慢說的嗎?
當下他又是懶洋洋的打個呵欠,「你要專訪我的話,先去跟教練約個時間再說。我現在要開始訓練了。」
訓練?他們成群都像在休息、打盹啊!
不管,繼續問。
「還有,本中心應變措施是否不足?緊急救傷人員似乎沒有發揮功能?」她意有所指地瞄向他包扎著紗布的手臂。
今天早上,她可是親眼見到他捧著自己噴血的右手往外狂奔;那一幕實在太荒謬,讓目擊的她心髒差點停了。
「那是小事。」麥緯哲很不在乎地擺擺手,「只是不想坐在救護室里面傻等而已,所以听到救護車來了,我就自己出去了。」
「嗯。」黎永萱點了點頭,一面低頭迅速筆記,「這就代表了本運動中心的應變跟救護措施有問題,無法緊急處理你的傷。」
「胡說八道。我跟你說──」
黎永萱居然就這樣不理他了!她很果決地轉頭,詢問旁邊全都睜大眼盯著他們看的其它選手,「所以,請問你們有沒有類似的經驗?就是受傷了卻來不及處理?能不能說一下需要改進的地方是哪里,要加常駐救護人員?還是要加強設施?」
一雙雙亮晶晶的眼楮眨啊眨的,就是沒人回答。他們全都看著麥緯哲,以他馬首是瞻。
黎永萱突然一陣無力,有種在幼兒園的感覺。
這些運動選手是怎麼回事?要不就不講話,講話的又這麼吊兒郎當,根本問不出所以然來。她工作這麼久了,真的很少踫到這種處處踫壁的場合。
「如果以後再發生類似的受傷事件──」
麥緯哲打斷她。他直起身,走近了幾步。
「以後一定會再發生,我的處理方式也還是一樣。」他干脆舉起右手,解開紗布給她看,「本中心沒有手術室,醫護人員只能幫我止血,我傷在手臂又不是雙腿,自己走出去上救護車有什麼不對?難道要我坐著一直流血,等到擔架進來抬我嗎?這樣也要牽扯什麼人員應變不佳,未免太超過。」
黎永萱直盯著他的手臂,上頭有一條如蜈蚣般的長長縫痕,青青紅紅的,縫口的肉還腫腫的──
她像是被蠱惑了,眼光黏在那傷口上。一針,兩針,三針……他講話的聲音越來越遠……
接下來的事她就不記得了。一片空白。
麥緯哲也傻眼,眼睜睜看著上一刻還嚴肅冷靜的人兒,下一刻突然就整個人像被抽掉骨頭一樣,軟綿綿的坐倒!
不知道過了多久,黎永萱只覺得好像睡了一覺悠悠醒來,一時之間有種眩暈感,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又在做什麼。
「清醒了嗎?」突然,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把她拉回了現實。「沒問題了?那我要放手了。」
她這才領悟到,她今天第二次跌坐在地,而這一回,背後有一只強壯的手臂正撐著她。她整個人依偎在人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