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經手這些設計圖嗎?柴妤媛小姐。」
「……是。」
單調的房間、強烈的燈光和表情嚴肅的審問者,柴好媛怎樣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得面對這如同電影里,雷同于FBI審問間諜時的恐怖情景。
幾個月後,在JC珠寶公司新一季珠寶設計發表會的前一天,商場敵手玉娜珠寶先行發表了他們新一季的設計,其中以百合為主題的一系列珠寶首飾,竟和JC設計部嘔心瀝血所設計的新品相似度接近百分之百。
出現如此教人意外的結果,JC產品發表會立即喊卡展開內部調查。想當然耳,設計圖外流是唯一的可能,而中間有經手過設計圖的柴妤媛成了眾矢之的,由公司內部的人員對她進行調查。
「玉娜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做出這種背叛公司的事?」五十多歲的主要審問者面無表情、字字犀利地逼問。
「別傻了!妤媛不可能做那種事!」第一個跳出來為她抱不平的是關系人一,她的直屬主管簡域朗。「這女人沒那種膽子,就算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都做不出這種缺德的事。」
JC上上下下的員工都知道,這次的調查小組直接隸屬于老板約翰。喬管理,擁有與老板同等的權力,即使是副總魏海垣都無權干涉小組的行為。
對于簡域朗的證詞,調查小組認為他護短心切,決定直接將他「請」出隔離審問室--事實上,他幾乎是被警衛拖離審問室的,管他是不是公司的高階主管,半點都不留情面。
「不是我,公司里就只有我有制作部保險箱的鑰匙,一出狀況頭一個嫌疑者非我莫屬,我怎麼可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關系人二是制作部主管,他大聲喊冤,壓根兒沒為柴妤嬡說句辯解的話。
合情合理的申辯獲得調查小組人員一致認同,原則上排除制作部主管的嫌疑,讓他大搖大擺的走出審問室。
「魏副總,您對我們合理的懷疑有任何意見嗎?」對于關系人三,副總經理兼柴妤媛男友魏海垣,審問者秉持著相同嚴謹的態度,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而有所動搖。
魏海垣沉默良久,沒有看向柴妤媛,許久之後才堅定地開口。「沒有,一切依公司程序處理。」
柴妤媛呆愣地盯著他的側顏,內心矛盾得不曉得自己是該高興多一點還是悲哀多一些--
她高興的是,他並沒有因為私人感情而護短;但是以他的女朋友的身份來看,他竟然連一句捍衛她的話都沒說,到底他是不相信她,還是根本不愛她?
「柴小姐,請你針對當天送設計圖的過程做個詳細的交代。」解決了最棘手的魏海垣,主要審問者很快將焦點轉移到她這個最大嫌疑者的身上,嚴峻地要求她交代清楚。
「那天在辦公室,襄理把夾著設計圖的卷宗交給段,我就直接前往制作部,途中並沒有停留--」突地一個畫面閃過腦海,她頓時振奮起來,雙眼發亮。「對了!我在制作部前方的轉角處有撞到一個女工讀生,當時設計圖曾散落一地……」
「你是說那個女工讀生有可能在那時乘機剽竊了公司的設計機密?」主要審問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眼神極為犀利。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那是設計圖唯一離開我手上的短暫時間。」她搖頭,不敢沒有證據就胡亂指控別人。
而且那名女工讀生很年輕,看起來不像壞人,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設計圖可能被盜取的時間及地點。
「重點是設計圖並沒有少。」主要審問者又推了推眼鏡,鏡片在強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刺眼的光線。「你認為一個工讀生有能力在那麼短的時間里,記下設計圖的內容嗎?!
她僵了僵,的確不太可能,即使是科班出身的她都未必能在那麼短的時間里做到這一點。
「先生,我沒辦法反駁這一點,但可能的話,還是麻煩你們調查一下好嗎?」她有種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的感覺,只能要求調查小組至少做到實事求是。
倘若今天換成別人送這份設計圖,發生同樣的事,她也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用客觀的態度來看待這件事,更何況是調查小組?
他們只能站在維護公司利益的點上來推論結果,那是他們的責任所在,她也怪不了誰。
「這點我們會做,不過很抱歉,內部調查截至目前為止,你仍舊是此案最重大的嫌疑人,接下來我們必須把全案移交給警方處理。」主要審問者淺嘆一口氣,像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要把她送到警察局去,不論最後調查結果為何,恐怕都會讓人對她投以有色的眼光。
「請等一下。」倏地,一直沉默立于一旁的魏海垣開口了,一出聲語驚四座。「先不要報警,這件事我全權負責。」
「這怎麼可以?!」主要審問者皺起眉,沒想到副總會想包庇極可能出賣公司機密的下屬。「您要我如何向約翰先生交代?」
「約翰那邊由我來交代。」他不可能讓自己的女人蒙受不白之冤,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移交給警方。「我保證一定會查出事實的真相,否則公司所有損失由我個人承擔。」
第10章(1)
男友全力相挺,柴妤媛應該感動且開心,但她實在開心不起來。
因為魏海垣的承諾太沉重,加上她除了只能憑借殘存的印象形容那名工讀生的樣貌之外,根本就不曉得她隸屬于哪個單位;更糟的是,公司內部的監視器竟然沒有一台拍攝到那女孩的身影。
萬一她根本不是公司內部的人員,那豈不是如大海撈針般困難?!
呆坐在自己的辦公座位上,柴妤媛除了擔心,還得承擔全公司同事對她投射而來的異色眼光。
雖然公司明令禁止各階層員工私下談論設計圖外泄一事,但就因為她是副總女友的特殊身份,這樣的禁口令反倒令她的嫌疑更形加重,同事們看她的異樣眼神也就更教她難以忍受。
她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離職嗎?
不,離職只會讓所有人認為她畏罪潛逃,況且她能去哪里?
可難道就要她像目前這樣天天到公司上班,忍受著全公司上下對她投以懷疑眼神嗎?那簡直與地獄無異。
思索再思索,唯一的結論是她前無步、後無路,步步艱難啊!
還有她和魏海垣的感情……她該這樣繼續拖累他嗎?
縱使她什麼都沒做,成了萬夫所指的罪人卻是不爭的事實,總不能為了緊守這段感情,拖著他陪同自己一起淪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吧!
她做不到。
能得到他的愛,是她天大的幸運;遇上她,卻是他不幸的開端。
她不能這麼自私,自己倒霉還要他一起下水,不如就快刀斬情絲,等到一切真相大白,要續前緣再說……
渾渾噩噩地度過分秒難過的上班時間,沒想到天天會在門口接她一起下班的人,卻沒有如常出現。
是去加班還是應酬?他沒有來電告知;還是他去調查事件的真相,所以忙到忘了給她一通電話?呆坐在位子上約莫半個小時,她腦子里依舊沒有答案,也沒有撥電話給他,因為她心下已有決定。
獨自搭車回到他的住處,她將留置在他那里的簡單衣物及用品約略收拾了下,接著打了通電話給相信她絕對不會出賣公司的簡域朗。
最後的最後,她找了張白紙寫下寥寥數語,留在屋里唯一的一張計算機桌上,熄燈--
冬季的海面顯得十分冰冷,強勁的海風更是穿透骨髓,柴妤媛拉緊防風外套的領口,仍阻擋不了透入心扉的無情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