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是為了孩子而不得不跟我在一起?」曾經,他是如此感謝並欣慰這個孩子的到來,可現在他突然不那麼確定了。
孩子是上帝的恩賜,他從不懷疑這一點,但如果為了這個孩子,逼得她不得不和他綁在一起,那麼這孩子,未必能讓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你在說什麼啊?」不安迅速的在她心底凝聚,她想伸手觸踫他,但不知怎的,竟提不起勇氣。
「我不懂你的意思。」天啊!她的聲音都打顫了!
兩人維持這姿勢僵持一會兒,終究,還是男人出聲打破沉默。
「原來人都是貪婪的,我也是。」他依舊沒有轉身看她,聲音在不算大的房間里淺淺漾開。「我以為只要痴痴地守著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意,就算沒有那張紙,只要你不厭煩我,我可以始終如一地伴隨你。
「可當你終于願意像這樣和我在一起,我的野心愈來愈大、愈來愈貪婪,我貪心地祈禱你能像我愛你一樣的愛我,但,顯然是我一廂情願。」
木然地抓起衣服套上,他對自己的動作毫無自覺,只想找個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不再只是單純地想守護她,他渴望得到更多,甚至,貪婪地想得到她承諾一生一世……
他知道自己不再滿足于只能這樣擁有她,對愛的渴望像只巨大的獸吞噬著他,令他身心憔梓。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好女孩,貪求他的溫柔、眷戀他的付出與體貼,卻不肯輕易交付自己的心。如今他終于發現了她的自私,所以決定離開她了?
「我不會棄你和孩子不顧,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審視自己的心,為什麼還肯跟我在一起。」他艱難地接續說道。
「我們應該彼此冷靜一下,思考未來該怎麼走下去,或許……分開一段時間對現在的我們來說都是必要的。」
他要的不只是能煨熱彼此的女人,他要的是心靈相通的伴侶。
或許是他太貪心,才會遭到這等懲罰,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都得不到他心愛女人的真心。
他舉步走向房門,才伸手貼上門把,卻被一雙嬌軟的雙臂緊緊由身後抱住——
第10章(1)
「不要走!你不要走!」白惠靈不知何時已跳下床,用手臂緊緊由身後抱住他,仿佛深怕他從此不再回頭。
「你不是說不會丟下我和孩子,那你現在為什麼要走?」
她的吶喊帶著明顯的哭腔,听得彭聿倫心都擰疼了,眼眶隨即泛熱。
他驀然驚覺自己不僅貪婪,更是自私,以自以為是的愛情和孩子將她牢牢捆綁、禁錮,卻一再忽視她一開始就表明的拒絕。
從她喝醉的那夜,意外擦槍走火之後,她一再拒絕他的追求,是他冥頑不靈地不肯看清現實,關起耳朵不願听進她的再三聲明——她根本不要他呵!
所以不是她害自己受了傷,而是他藉由愛情的名義狠狠地傷害她,他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對不起。」鼻頭很酸、眼眶很燙,他卻連要拉開她的手都提不起勇氣。
「為什麼要道歉?!」她的聲音拔高了起來,驚恐指數史無前例的破表!忙不迭地放開手,繞到他眼前緊握住他的雙手。「彭聿倫,你說話啊!」
她好不容易才把心交了出去,這時他就決定要放棄嗎?
這是如何荒謬和諷刺?簡直令她不敢相信,更無法承受!
彭聿倫撇開臉,他實在沒臉見她啊!
「我說對不起是因為……」他困難地吞了下口水,深深的自責將他淹沒,差點沒辦法把話說得完整。「我只在乎我愛你,卻沒考慮到你的感受……現在想起來,才赫然發現,你……不曾說過一聲……「好」。」
即使他和她之間已經演變成難以分離的親密關系,可不論他要求她當自己的女朋友也好、當他的妻也罷,她真的不曾說過一聲「好」。
經常听人家說,不論男女都要注意別交往到恐怖情人,他曾經天真的以為這樣
的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沒想到就某方面來說,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成為別人口中那種恐怖的家伙。
她是既獨立又有主見、遇到麻煩都能挺起胸膛自己想辦法解決的新時代女性,在她三令五申地拒絕他之後,他有什麼資格頂著愛情的名義,恣意妄為地纏著她?那不是愛她,是剝奪她擁有幸福的權利,他怎麼還有臉直視她?
「什麼「好」?」她傻了,太過斷斷續續的說話方式,教她更加迷糊了。她拽著他的手臂,焦躁不安地追問。「彭聿倫!」
她唯一听清楚的是他還愛著她,可還愛著她卻要離開她,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害她全然陷在五里霧中。
「可惡!我都認錯了,你還想我怎麼做?」她非得把他逼得無地自容不可嗎?他低咒,氣惱她更氣惱自己。
他的情緒爆裂開來,瞠著火紅卻滿布痛苦的眼看向她,啞著嗓子低咆。「想跟你交往,你說不。,要你當我的女朋友,你也拒絕;叫你老婆,你從來不承認。這不是沒說過一聲「好」是什麼?」
白惠靈被他吼得有點傻,認真地消化三秒鐘才稍稍听懂他的邏輯。
「那……為什麼要認錯?錯在哪?」呃……該怎麼向他解釋,一開始她是拒絕沒錯,可後來當一顆心不听話的偏離原位且向他靠攏,人家就……害羞了嘛,當然要稍微矜持一下啊!
「錯在……我只在乎自己的需要,卻沒注意到你的想法,所以我道歉。」他抬眼看向天花板,不懂眼前為何霧茫茫一片,恐怕是進沙子了吧,咕!
「以後不會了,我會調整自己的心態和腳步,盡量別在你眼前出現。」
最後那一句讓她的腿軟了下,但下一瞬她的嘴角卻勾起微揚的弧線。
這次他說得夠清楚了,意謂著以後他會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著想,縱使某些決定她並不同意,但那都是可以商量的,只是他為什麼不看她的眼?
她試著拉下他的臉,讓他瞧向自己,他卻說什麼都不肯配合,頭始終揚得高高的,她只能看到他下巴的胡渣。
哎喲∼∼拿翹是吧?沒關系,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她總有辦法讓他和自己面對面。
她用手臂攀上他的頸項,邊將他的頭往下拉,邊撒嬌地輕喊︰「聿倫……嗯∼∼老公,你看著人家的眼楮說話嘛∼∼」
她向來是個不屑用撒嬌來達成目的的女人,但顯然這招成效不差,至少對她眼前這個男人而言。
只見彭聿倫僵了兩秒,猛地低下頭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由于她的手臂還勾在他的脖頸間,兩人之間僅有一只手臂的距離,她清楚地看見他瞳底閃動的水光,整顆心冷不防的揪疼起來。
這個男人竟然因她的嘴硬而落淚了嗎?
噢,天啊!他根本是完全誤解了。
這一路以來,都是她在享受他無條件的溫柔體貼和付出,她卻吝于給予他任何一絲甜蜜鼓勵,才會因她一個提問,就勾出他漫無邊際的臆測和自責,她才是最最惡劣的既得利益者啊!
「老公啊……」她突然放開手,越過他往床畔走去。「可是世上沒有一個老公會說盡量別出現在老婆面前的,除非那個老公變心了。」
「嗄?我沒有啊!」變心是什麼東西?他的眼里一直只有她啊!他伸出手想拉她,她卻像背後長了眼似的靈巧地閃開,教他心里更不踏實。
「惠靈?」
她是在耍著他玩,還是如她所說的,真心將他當成伴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