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婉瑛放下心中的大石,道了聲謝,讓人趕緊去抓藥。
王太醫一走,她才想坐下來喘口氣,就听到奴才來報,秦守初和秦守榮特地前來探視佷子的傷勢,可不能失禮,便趕緊出去迎接。
幸好秦守初和秦守榮因為還有公務在身,並沒有待太久,待婉瑛唯唯諾諾的送走兩位長輩,以為可以坐下來好好吃頓早膳了,結果才吃一半,又有人前來探病,除了秦鳳鳴、秦鳳恕這對兄弟之外,二房的秦鳳疆也跟著一塊兒來了,她不得不又起身招呼。
「大堂兄這回受了傷,可把咱們給嚇壞了,原本昨晚就要跟著祖母過來,又怕太多人,反而給大堂嫂增添麻煩。」秦鳳疆眼眶紅紅的,八成又哭過了,說話時還不忘體貼的放低音量。
她輕輕一哂。「你們也是關心,怎麼會麻煩呢?」
秦鳳恕想到兄長從不因他是庶出就瞧不起,當自己是親兄弟,經常幫他在老太君跟前說些好話,掩不住焦躁之色。「幸虧大哥只受了輕傷,否則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大嫂,太醫真的說三個月就可以痊愈了?」
「太醫是這麼說的沒錯。」婉瑛很高興他這麼關心丈夫,就算不是同母所生,也希望他們兄弟齊心,互相關照。
「這段日子,就有勞大嫂費心了。」秦鳳鳴眉頭緊鎖地說。
婉瑛也反過來安慰他。「你大哥有我在,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要忙著應試,二弟妹又懷有身孕,需要悉心照料,若真需要幫忙,也別跟我客氣,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我會的,謝謝大嫂。」他喉頭一緊,心里有好多話想要找個人傾訴,偏偏又不能說,真的好苦。「咱們就先回去了。」
待他們離去,婉瑛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便狼吞虎咽地把已經冷掉的飯菜解決了,就怕待會兒又有誰來探病。
丙然不出她所料,到了下午,幾位秦鳳戈官場上的同僚遞了拜帖,想要親自過府探望,婉瑛自認不懂應酬,也不會打官腔,便以將軍需要靜養而婉拒,不然真的沒完沒了了。
第25章(1)
又過了一天。
一早,六安堂的區大夫總算抽出時間來到將軍府,先听了心音,再幫秦鳳戈檢查左腳的傷勢,雖然他主攻的是心髒外科,不過這麼多年來,對于骨科也頗有心得和研究。
「其實太醫這麼處理並沒有錯,只用夾板固定,也方便換藥……」區大夫捻了下唇上的胡子。「由于在臨床上,裂紋骨折的癥狀是最不受重視的,如果繼續讓傷肢活動,恐怕最後得要接受手術治療,所以初期一定要多加注意,還有前五天記得把腳墊高,以免造成瘀血,不過看將軍的燒也退了,感染的問題已經獲得解決,平常飲食則要多補充鈣質……」
婉瑛听著他詳盡的解說,臉上露出喜色。
「鈣質?那是什麼?」身為當事人的秦鳳戈听得一愣一愣的。
來到這個朝代十多年,還是經常月兌口而出一些在他人眼中屬于「古里古怪」的名詞,區大夫正想著該如何敷衍過去。
「呃……那是……」
見狀,婉瑛噗哧一笑。「區大夫但說無妨,將軍全都知道了。」
「那真是太好了!」他不禁為婉瑛感到高興,能夠讓對方接受那般匪夷所思的離奇遭遇,代表這對夫妻已能坦誠相見,感情又更進一步。「這麼一來,我也不需有所顧忌,那就直說了,所謂鈣質就是鞏固骨骼和牙齒的主要來源,也能促進心髒跳動、血液凝固等機能,是人體所需要的養分……
「將軍前半個月因為臥床的關系,飲食方面最好選擇清淡好消化的東西,少吃香辣油膩和煎炸的食物,多吃蔬菜水果,還有魚湯、蛋類和豆類,也能促進傷口愈合,之後可以熬些大骨湯來喝,還有小魚干、蝦米和蛤蜊這些高鈣食物也可以準備。」
「是,我會交代廚子多準備這些食物。」婉瑛先是點頭如搗蒜,接著又問︰「大概多久可以開始復健?」
區大夫沉吟一下。「因為沒有X光片可以當作參考,也無法確定骨頭有沒有長好,不過依我的經驗來判斷,約莫半個月左右,將軍便可以開始進行一些筋肉放松伸展的動作了。」
「還要半個月?」秦鳳戈難掩失望地喃道。
他能夠體會病患的心情,臉色一整。「將軍切莫過于心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讓左腳得到充分休息,要知道休息就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否則萬一再次骨裂,情況會比現在更嚴重,可是得不償失。」
秦鳳戈不禁閉了下眼皮,吐出胸腔內的抑郁之氣,接受了他的忠告。「多謝區大夫,我會牢牢記住的。」
「那我先告辭了。」區大夫拱手說道。
于是,婉瑛親自送他到寢房外,再次道謝。「有信任的醫師可以請教,我也安心不少。」
「照顧病患不是件輕松的事,最辛苦的還是負責看護的人,你也要多注意身子,吃睡要正常。」說完,區大夫這才轉身離去。
待婉瑛返回寢房內,就見丈夫正在發呆。「在想些什麼?」
他不禁大為贊嘆。「雖然早知他看診的方式與別人不同,不過直到方才,更覺得他是我朝中絕無僅有的大夫。」
婉瑛听了不禁莞爾。「將軍相信他的診斷?」
「當然。」秦鳳戈毫不猶豫地回道。
「那麼就該听從醫囑,不要想太多,以休息為重。」婉瑛真的不希望他為了早日回到工作崗位,勉強下床走動,導致傷勢惡化。
他不想讓妻子操心,只能盡力配合。「我知道。」
「當我听到你受傷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伸手輕撫秦鳳戈的臉頰、下巴,因為上頭冒出青色胡髭,有些刺刺的。「只要你能平安,我願意只當你的妻子、硯哥兒的娘,其他都可以放棄。」
秦鳳戈握住貼在頰畔的小手,目光流動著縫襁柔光。「萬萬不要這麼想,你就是你,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為了我而去改變,我想那也不是老天爺讓你來到這里的用意。」
「將軍真的這麼認為?」婉瑛很欣慰他也有這個想法。
他嘆了口氣。「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就因為是這樣勇于冒險犯難的你,當初才能協助我抓到縱火的犯人,保住不少百姓的身家性命安全,這世間又有哪個女子像你這般,能跟我一塊兒討論防火技術呢?我相信老天爺如此安排,自有祂的道理,豈能為了一己之私,強迫你去改變,所以只要保持原狀就好,只不過……」
這席話讓婉瑛不禁熱淚盈眶,她不認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或有多完美,每件事都可以做到面面俱到,只是希望盡其所能,做自己該做的,不要留下一絲遺憾,而也因為無法取舍,才會天人交戰。
「只不過什麼?」她急切地問。
「只不過要格外謹慎小心,就當是為了硯哥兒,他不能再失去一個娘了。」這是秦鳳戈僅有的要求。
婉瑛一面哭一面笑的撲進他懷中。「我答應你……」
「在行動之前,你必須把自己的安危置于優先,若是有個萬一,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秦鳳戈不斷地殷殷囑咐。
她在丈夫胸前頻頻點頭,哽聲地說︰「我會的,我跟你保證……」
「那就好。」他將下巴抵在婉瑛頭上,笑嘆地說。
「將軍,謝謝你。」婉瑛也很清楚對于這個架空朝代的古代男人來說,能做到這個地步有多不容易,也就更愛他了。
秦鳳戈用掌心摩挲著她的背部,揚起唇角。「還有一樁好消息要告訴你,就在數日前,我把組織義勇熸火軍的想法寫在奏折上,呈給皇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