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門沒多久,又是被人打昏、府里還有婢女被殺,可真是晦氣,該不會是你和鳳哥兒的八字真的不合?」江氏就是看她不順眼,便把丈夫的小妾又生了個兒子的怨氣和妒意,全都出在婉瑛身上。「畢竟戶口上寫的是當年撿到你的日子,並不是真正的生辰八字,說不定……」
說到這兒,就這麼打住,故意留個尾巴,江氏為的就是等婆婆的反應。
老太君果真把話听進去了。「說不定什麼?」
「婆婆,這可不是我在亂說,克夫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萬一真是那樣,可怎麼辦才好……」江氏假惺惺地嘆道。「真是令人擔心。」
簡直是欺人太甚了!婉瑛在心中罵道。
「克夫?」婉瑛實在吞不下這口氣,就算會挨罵,也要還以顏色。「三嬸是在詛咒我的丈夫早死嗎?」
沒料到她竟敢當著長輩的面頂嘴,江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我……我……何時這麼說來著?」
「三嬸身為長輩,還是多留一點口德,否則我這個晚輩可不會善罷干休。」婉瑛知曉一味地容忍,不可能讓對方閉嘴,再不硬起來,可真會讓人瞧扁了。
江氏臉色更加鐵青。「你……」
「別說了。」身旁的林氏猛使眼色。
老太君橫睨一眼。「說夠了嗎?」雖然不喜歡這個身分低下的孫媳婦,可是事關長孫,也不想听到有人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婆婆,我……」江氏想為自己辯解,自己並沒有那個意思,最後在老太君的瞪視之下,悻悻然地閉上嘴巴。
又不舍的看了下病床上的孫子,老太君才終于用正眼望向婉瑛。「這回全多虧了祖宗保佑,才讓鳳哥兒只受了一點輕傷,不過在照料上可千萬別大意,要是骨頭長得不好,將來影響到行走,我可就要唯你是問。」
婉瑛半垂螓首。「孫媳婦明白。」
「硯哥兒呢?」她想順便看看寶貝曾孫子。
「已經讓女乃娘哄睡了。」婉瑛說。
見不到硯哥兒,老太君難免有些失望,只好改天再看。「那咱們就先回去了,鳳哥兒若有任何狀況,隨時派人來知會一聲。」
吩咐完了,老太君又帶著林氏和江氏離去了。
直到送走她們,婉瑛才松了一大口氣,慶幸老太君沒在這個節骨眼上挑她的毛病,現在她可沒心情應付,難保不會氣到跟對方翻臉。
「我也不想跟長輩一般見識,因為最後吃虧的還是我……」目無尊長的罪名她可擔不起。「算了!只要她們別再來找我麻煩就好。」
她坐在床沿,嘴里咕噥著說。
「夫人還是快把晚膳吃了,奴婢已經重新熱過,別又涼了。」春香一再催促,才讓婉瑛勉為其難地吃下了半碗。
這時,小菊推門進房。「隔壁寢房已經整理好了,夫人暫時就在那兒歇息,這兒就讓奴婢們來。」
「我要親自照顧將軍,當他睜開眼楮,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半夜醒來,知道我隨時在他身邊,並不是孤單一人,才能安心靜養,所以幫我在床邊打個地鋪,今晚我睡在這兒就可以了。」生病的人最需要的就是親人的陪伴,他們又是夫妻,婉瑛自然當仁不讓。
這個決定連丫鬟們都不禁大受感動。
「是,夫人。」她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翌日一早。
秦鳳戈看著小心翼翼地幫他打理一切,不怕髒也不怕累的妻子,忙到都滿頭大汗,還是堅持自己來,既窩心又動容。
「左腳千萬不能移動,別用力……慢慢來……」婉瑛先將他扶起身,再讓丫鬟再去拿了床被子,折好之後,用來支撐背部。
待秦鳳戈坐穩了,她又再次確認左腳的夾板是否牢固,才把早膳端過來。「我來喂將軍。」
他不禁失笑。「我傷的是腳,並不是手。」
「好吧,為了保住將軍的面子,就讓你自己來。」婉瑛笑吟吟地將手上的碗筷遞給他,接著又用手心探了下秦鳳戈的額頭,再用額頭抵著他的,感覺體溫似乎有點高,擔心是不是發燒了,手邊沒有耳溫槍和血壓計可以測量,實在很不方便。「會不會頭暈?左腳痛不痛?」
「頭部覺得沉了些,疼痛自然也有,不過這些都可以忍耐,只是辛苦你了。」當秦鳳戈半夜醒來,覷見她蜷縮在一張擺在地上的木板床上,雖然蓋了被子,不過夜里寒氣重,肯定睡得很不安穩,心都揪成一團,可什麼話也沒說,因為清楚妻子的性子,絕對堅持這麼做,不會听自己的。
婉瑛並不以為苦。「辛苦的是將軍,一定很想快點回到火災現場找出失火的原因,卻困在這張床上動彈不得。」
「再沒人比你更懂我了。」他眼中盛滿深情地說。
她噴笑一聲。「就因為明白將軍是這樣的人,才會選擇嫁給你,不過眼前的狀況急也沒用,就交給下屬去處理吧,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總不能老是依賴你,你也要給他們發揮的機會。」
「也只能這麼辦了。」秦鳳戈嘆道。
由于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進食,他也確實餓了,吃完一碗,又添了一碗,婉瑛見他食欲不錯,至少是個好現象。
「藥剛煎好,還很燙,我來端吧……」她怕會不慎打翻,堅持用喂的。
秦鳳戈也就由著她,于是一面喝著湯藥、一面跟婉瑛閑聊著。「你方才說祖母昨晚來過,有跟你說些什麼嗎?」
「只是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婉瑛避重就輕地說。
他輕頷下首,只要祖母不再嫌棄她的出身不好,故意在一些小地方上蓄意刁難,讓妻子受委屈就好。
喝過湯藥,秦鳳戈又躺下來休息,心里再焦急也無濟于事,因為在傷好之前,是哪里都去不得。
婉瑛見他閉上眼皮,才容許自己露出憂慮之色,心想二管事已經派人去六安堂請區大夫,應該快到了才對。
叩、叩,房門傳來輕敲聲。
小菊前去應了門,見是二管事站在外頭,又听他說了幾句話,馬上回到房里稟明主子。
「區大夫不在?」听到沒把人請到,婉瑛親自出去問個清楚。
二管事站在門外稟告。「是,夫人,不只是區大夫,就連紀大夫也被請到炎府,不知何時才會回六安堂。」
「你說他們夫妻倆一起被請過去?這可怎麼辦?我還想請區大夫過來看看將軍的傷勢……」她口中低喃。
他說明難處。「夫人有所不知,炎府可是皇上生母的娘家,並不是尋常百姓,小的實在不便派轎子直接去把區大夫請來,不過已經交代六安堂的人,若是區大夫回去,立刻請他走一趟將軍府。」
一听對方是皇親國戚,還有皇上當靠山,自然享有特權,更沒人敢得罪,婉瑛也不想替丈夫招來敵人。「原來是這樣,那就沒辦法了。」
「小的打听過了,據說炎府的四爺眼楮突然看不見,所有的太醫都診斷不出病因,皇上十分擔心這位年紀與自己相仿的母舅,便要炎府把區大夫和紀大夫一並請到府里去為他治病。」二管事告知原由。
婉瑛原本打算請自己熟悉又信任的醫生來看病,看這個情況,只好暫緩一緩了。「既然區大夫不克前來,那就請太醫再來一趟。」
「是。」二管事先行退下了。
不到半個時辰,王太醫不敢怠慢,匆匆地趕來了。
「……將軍因為腳部骨裂受傷,體內瘀血阻滯,只要化瘀血,熱度便會退了。」診脈之後,王太醫做了判斷。「下官這就重開一帖藥方子,先服用兩日,觀察看看是否退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