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說完,她那雙美麗的眼楮也合上了。
崔頌斯終于從她口中听見她的來歷,但著一刻,他悲怓得寧願永遠不要知道。
不管她是誰,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娘子,是他這一生最摯愛的女子!
「你被睡,快張開眼看著我!」他神色淒厲地狂吼。
崔府上下一片愁雲慘霧,寢房中,服侍盧緦妮的綠兒哭花了臉,她沒遇過這麼好的主子,少夫人不曾打罵過下人,還常常賞賜他們東西。
如今遭到這樣的不幸,她是真心真意為少夫人感到哀痛。
「出去!」猛然一聲大喝響起。
「四公子?」綠兒驚惶地抬起頭。
崔頌斯神色陰戾,「給我滾出去,少夫人還活得好好的,你在這兒哭什麼?」
「……是。」綠兒擦了擦眼淚,回頭看了眼盧緦妮。這樣也能叫活得好好的嗎?少夫人此刻已跟死人沒兩樣。
約莫半個月前,在數名大夫和宮中派來的御醫聯手救治下,勉強保住了少夫人的性命,她張開了眼楮,卻變成毫無知覺的人,除了睜著眼楮之外,她不曾再開口說話,也听不懂旁人的話。
像個沒有魂魄的木偶一樣,不言不語。
那些御醫們說少夫人的傷太重了,他們已盡了全力救治,少夫人如今這模樣,他們也無能為力。
退下後,崔頌斯扶起盧緦妮,再取來梳子,細心地替她梳理一頭長發。
接著他抱她坐在自己懷里,倒了藥汁,含在嘴里,然後以口就口的方式,一口一口哺喂進她的嘴里。
她張著一臉木然,任由他喂著,那雙原本明亮靈動的瞳眸里,呆滯而毫無光彩。
他望著她的眼,她那雙眼里不再有對他的情意,她不喜不怒不笑不言,對外界的一切全部沒有感覺。
「緦妮,我一定會找人治好你!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下一瞬想起什麼似的,他歉聲再開口,「瞧我又喊錯了,你叫陶樂,不是緦妮,以後我都叫你樂兒好不好?」
「我不在乎你從哪里來,我要的只是你。」她那雙失去了神采的眸子看得他好心痛。
珍惜地捧著她的臉,他再說︰「我已經命崔家旗下所有商鋪全都張貼了尋人告示,尋找白笙道長,等找到他的下落後,就算要我跪著求他,我也會跪下,只要他能治好你。」
她受傷之後,他想起白笙道長曾說過,她臉上出現吉凶雙兆,吉事實與他成親之事,而凶兆看來說的便是此事。
那日之後,他遍尋不到白笙道長的蹤影,後來又忙著籌劃擒殺魚朝恩之事,不知不覺便忘了此事。
此刻再想起,他悔不當初。
他當時該追上去,向白笙道長問出化解之道才是。
只要能治好她,讓他如往常那般,無論要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願意,只求她能再次對他展顏而笑。
「四公子,大夫來了。」一名丫鬟在門外稟報。
「請他進來。」崔頌斯小心地伏她躺好。
每日這個時候,大夫都會來幫盧緦妮施以金針,看能否借此喚醒她的神智,即使成效不彰,崔頌斯還是命大夫天天過來施針治療。
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四公子。」趁著大夫施針時,管事走進來,低聲說了句。「查到那日偷襲之人了。」
「人捉到了嗎?」
「沒活捉,那人服毒自盡了,不過查到了他的身份,他是殺手,是要來暗殺您。」
崔頌斯臉色一冷,「可查出是誰雇佣他?」
「是趙寬。」
一听見此名,他神色驚鷙,眸里凝聚著風暴。
他不會一刀殺了趙寬,這樣太便宜他了。他語氣森冷地道︰「我要讓趙家再也無法翻身,走投無路,求助無門!」
不久,趙家便因被查獲私囤大量兵器、意圖叛變,而被皇上下令抄家徹查。
那些兵器其實是魚朝恩生前交代趙家作坊所打造,但魚朝恩以伏誅,趙家沒了靠山,全部被押入大牢里等候發落。
第8章(2)
她縮在角落里,看著這屋子里的人進進出出。
沒有人注意到她、沒有人跟她搭話,她露出迷茫的神情。
為何她會在這里?
為何所有人都不理她?
她試了好多次,想上前問他們,這里是哪里,她怎麼會在這里?
可是沒人理睬她,他們個個都對她視若無睹,即使她試圖攔下他們,他們也會穿過她的身子。
被穿過身子的感覺雖然不會痛,可是有點不舒服。
因此她不敢再攔住他們,只能獨自坐在偏僻的角落里。
她不記得自己坐在這有多少天了,她只知道她很寂寞,很想有個人跟她說說話,告訴她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她靜靜抱著膝看著眼前情景,進出這里的人都只關心那個躺在床榻上的女人,她很羨慕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吃飯有人喂、喝茶有人喂,還有人幫她擦洗身子,以及處理大小便的事。
那個女人只要躺著,或者坐在那里就好,什麼都不用做,所有的事都有人幫她做。
最常為她做這些事的是一個男人,他做得比那些丫鬟們還細心。
他還常常把嘴貼在那個女人嘴上,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是在偷咬她嗎?
不然就是抱著她不停地說話,或者是沉默地看著她,看著看著,他眼眶就紅了,好像要掉淚的樣子,這時他就會抬起那寬大的衣袖,掩住臉,不知是不是在偷偷擦眼淚。
也不知為何,看著他,她的心就會泛起一陣奇怪的酸楚、疼痛,好像有人用力偷偷擰了她的心。
她好幾次上前想安慰他,可是男人看不見她,她想拍撫他的肩膀的手,每次都從他肩膀上穿過去。
因此後來她也就不再試去安慰了。
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努力想看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在偷偷擦眼淚。
不過他的袖子太寬了,她沒有一次能看清楚。
另一件令她奇怪的事情是,他們都要吃飯,她其實也很想吃,可是她吃不到,而且即使這麼久不吃,她也一點都不覺得餓。
她是不是成仙了,所以才不用吃飯也不會餓?她突然有這種想法。
思及此,她不由得興沖沖地站了起來,揮了揮衣袖,身子竟真的輕飄飄地漂浮起來,她左飄右移,繼續試著往上飄,可是沒多久就覺得仿佛被誰扯住了,無法再飄上去。
她想了想,不如出去外頭看看好了,她朝門邊飄去,可還不到門邊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回。
她試了幾次結果都一樣,除了這間房子,她哪里都不能去。
她沮喪地再回到角落窩著。
這時她看見兩人抬著浴桶進來,接著往里面注入幾桶水,然後那男人把床榻上那女人的衣裳月兌光,將她放進浴桶里。
她好奇地飄過去,站在旁邊看著那男人替那女人洗澡。
看那男人的手揉搓著那女人的身子,不知怎麼回事,她的身子也莫名地麻癢了起來。
就仿佛那男人的手在撫揉的是她的身體。
她不解地睜著眼,專注地看著,眸光隨著他的手移動,看著他的手從那女人的頸子移向胸前,再到腰部,一路往下揉搓,然後探進那女人的兩腿之間。
她整個身子一顫,抖了幾下,不禁往後飄遠幾步。
她迷茫地坐下來,偏著頭想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她剛剛會顫抖?
想了半晌,依然想不明白,她迷惑地抬起眼,看見那男人已把那女人抱了起來,用布將她身子上的水珠仔細擦干淨後,再替她穿上白色的衣衫。
他張著嘴對著那女人說話,不過她听不見他說什麼。
她跟躺在床榻上的那女人一樣,听不見任何聲音,而他們也听不見她的聲音,她只能用眼楮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