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心念一動,緊盯著她。
「我知道你不是。」她低低道,鼻音還是濃重。
他不由松了口氣,可心還是一半懸著。「那你,能不哭了嗎?」
想他堂堂八尺之尊的一國君王,居然把個還不到他肩頭,更別說害得人家小泵子淚汪汪了。
他深深吸氣,總覺胸口有種陌生的緊窒感,極悶,極不舒服。
「我會哭實則同郎君無關,朗君不必放在心上。」獨孤旦神情郁郁,話說完就要把腳從他掌心抽回來。「這一點兒小傷泡泡涼水就成了,小女告退——」
「我給你的生肌冰玉膏還在嗎?」他凝視著她問道。
她的腳被他溫暖有力的掌心握得發燙,有種麻癢的感覺自腳底竄升了起來,獨孤旦不知怎的心髒跳得老快,也顧不得听清楚他說些什麼就急匆匆地道︰「還在還在,我,真的得走了。」
他一時不察,大掌里捏握著的小小瑩潤玉足就這麼溜走了。掌心一空,高壑沒來由地一陣悵然若失。
可見她迫不及待抓了鞋襪一陣亂套,單腳就跳著要沖出房外去,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當真扣住人不放吧?
那小身子既狼狽又惹人發噱的往處跳跳跳,就在要跳出房門口的剎那,高壑還是開口了。
「你很缺銀子?」
獨孤旦及時抓住了門框,回過頭來的小臉上滿是愕然和迷惑。「一個女子混跡酒樓市坊,終不是良久之策。」他話甫出口還有些懊惱自己的多管閑事,可是當他看著她睜大滾圓的眼兒,茫然忐忑卻又透著一絲倔強堅強之色的小臉,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漸漸落實成磐石永固,有力地道︰「我姓高,身分不輕,可納你為貴妾,護你衣食無憂,一生周全。
她呆若木雞地看著他。
氣氛一時凝滯住了,有陣長長的沉默。
斑壑本不知自己為何沒頭沒腦便會如此沖動行事,在外隨意納姬攜妾回京非是他的一貫作風,可是一想到這個僅有三面之緣的小泵子獨自一人在這茫茫亂世中闖撞浮沉,也不知幾時就要被誰欺了搶了拐害了去,他覺得還是將她納入自己羽翼下好些。
況且,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對一個女子生起好奇、迷惑、興致盎然的沖動了。
他濃眉舒展了開來,英挺霸氣的面容也微微柔和了,隱約有笑。
能被君王納入後宮,她想必也會深感受寵若驚、萬分歡喜吧?
獨孤旦逐漸自震驚中恢復過來,她盯著在月光夜色下高大威猛笑意狂狷的男人,慢慢開口。
「去你狗屁貴妾!誰稀罕啊?滾!」
斑壑嘴角的微笑瞬間僵卡住了。
第3章(1)
招魂定情,洛神清思。
小腰微骨,朱衣皓齒。
綿視滕采,靡膚膩理。
姿非定容,服無常度。
兩宜歡顰,俱適華素。
晉?陳郡謝靈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