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煮的食物味道和安亞煮的幾乎一模一樣,總是讓他忍不住食指大動,他也不會落得吃人嘴軟,只好听命行事的下場。
這三天因為有王瑜涵這個嚴格的牢頭盯著,他每餐都乖乖吃飯,也不得不乖乖吃藥,莫名其妙被吃得死死的謝沛軒都覺得自己反常了。
「投訴什麼?」始作俑者一臉不解地看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查看他的病歷記錄表。
嗯,很好,飲食正常、吃藥也正常,從數據上來看,他的病情果然好了不少。她又抬眸看他一眼,仔細地觀察他的氣色,原本略顯蒼白的俊臉也變得紅潤,雖然還是略嫌削瘦了點,但是目前為止也才認真的養了他三天而已,有這樣的成果也算勉強可以接受了。
「我要投訴你妨礙人身自由。」竟然還逼他張嘴檢查,真的太夸張了!
好險病房里就只有她和他,要不然他堂堂天粵集團總裁的面子該往哪擺才好。
「我有嗎?」她一臉茫然。
「你沒有嗎?!」他臉色平靜卻目露凶光地質問她。
她聳聳肩,顯然一點也不怕他,而且也不重視這個話題。
她將他的病歷資料收好,走到他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一顆麥芽糖遞給他。
「對了,這個給你。」
同時,她輕揚柳眉睨著他,口吻認真地警告道︰「我接下來這幾天都要支援急診室,中午沒辦法盯你吃藥了,你自己識相點,不要我一沒看著就偷偷把藥給丟了哦!」
謝沛軒下意識地伸手接過糖,但是那顆糖才剛握進掌心里,一陣懊惱就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起。
他這是怎麼了?也未免被她給訓練得太好了吧?
他明明不想吃藥也不想接受她的麥芽糖啊,可是為什麼她的手一伸向他,他就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接了呢?
懊死!謝沛軒閉了閉眼,暗咒了一聲。
一定是因為她這行為就和安亞以前對他的模式一模一樣,才會讓他無法順從自己本身的意志去拒絕,而是莫名地遵照了習慣回應,就像她做的三餐一樣,樣樣都有安亞的味道,讓他完全無法抗拒。
謝沛軒微皺著眉頭,深思的目光定定地看著王瑜涵。
他不應該老是望著王瑜涵卻以為自己看見的是安亞,因為她的外型真的和安亞一點都不像,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足以提醒他,王瑜涵是王瑜涵,而非安亞。
「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嗎?」他沉著聲嗓,不悅地質問。
以一個護士來說,就算她是專職照顧他的護士,她所做的也已經過多了。
除了基本的護士工作之外,連他的三餐都包辦,她又不是他請的佣人,不過就是個護士罷了,有需要做到這樣嗎?
他不喜歡她這樣的行為,但是卻又無法拒絕她,這種矛盾的心態讓他自己都覺得受不了。
「身為一名專業護士,管好自己病人本來就是應該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一點都不認為自己管太多。
心情復雜煩悶的謝沛軒聞言,驀地從沙發上起身,順手將麥芽糖放置到桌面上,原本還望著王瑜涵的目光猛然轉向窗外,不再去看她那一張明明和安亞一點也不像,但是卻又可以讓他不斷覺得自己看見安亞的臉。
「不是每個病人都會因此感謝你,而且像你做到這地步,只能證明你很雞婆。」謝沛軒沒有回頭,只是淡漠又譏誚地冷哼。
她望著他高大頎長的挺拔身影,不以為意地回應道︰「沒關系,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謝。」她只希望他的身體能復原,一天比一天更健康就好了。
驀地,謝沛軒回過頭,卻在意料之外地撞進了一雙充滿思念與眷戀的明眸之中。
安亞的臉龐剎時仿佛與王瑜涵重疊了,他的心猛然一跳,思緒在瞬間混亂了,忍不住低聲輕喃︰「安亞……」
王瑜涵沒听見他的低語,但是卻沒錯過他原本淡漠的神色閃過的那一抹復雜與驚訝,來不及收咽的視線完全被他逮個正著,讓她不自在地別開了眼,小手又無意識地模上了耳垂。
他怔愣著,因為她方才看他的目光和安亞看他時的目光是一樣的,但她並不是安亞,為何要用那樣的眼神看他?還有,她的動作……難道不是偶然?
氣氛陷入一陣沉默。
王瑜涵默默開始動手收拾桌面上的餐具,而謝沛軒深思的目光始終定在她的側臉上。
第3章(1)
王瑜涵不是王瑜涵,雖然長相全然不同,但是她的身體里住的肯定是安亞的靈魂。
當這個念頭一閃入腦海,謝沛軒忍不住自嘲地勾起了唇角,輕笑出聲。
他一定是瘋了,腦子里才會竄出這麼不可思議的想法。
謝沛軒站在窗前遠眺翠綠山景,但絕美景色入得了他的眼卻入不了他的心,他的腦袋不斷地轉著,卻怎麼也理不出個所以然,只有無盡的茫然和那些可笑的臆測。
他竟然會覺得王瑜涵就是安亞。
真的太怪異了。
難道,是因為他太想念安亞了嗎?
「爹地,為什麼你有糖果?」
「安柏?」謝沛軒听見身後的聲音,回頭便看見一張可愛的小臉蛋,一雙黑漆漆卻亮如星子的眼瞳天真地直望著他。
今年八歲的安柏幾乎是安亞的縮小版,他完全承襲了母親的美貌,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和那濃密得讓人欣羨的羽睫,就連臉型也是像極了安亞,若真要挑出像他這個父親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一對濃濃的眉毛。
而現在那張幾乎與安亞有八成相似的小臉正對他漾著微笑,攤開在他面前小小掌心里的,是他隨手放到桌上的麥芽糖。
謝沛軒面上的冷漠在看見那張小臉的同時便不由自主地軟化了。
「你們怎麼把安柏帶到醫院來了?」他擰著濃眉,有些責難地看了眼站在安柏身後的戴偉,安柏年紀還小,醫院對他來說病菌還是多了些,實在是不適讓他到這個地方。
「小少爺很擔心您的病情,說一定要見您一面。」戴偉解釋著。
電話里安柏那軟軟女敕女敕的童嗓跟他嚷著想念爸爸,他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怎麼可能無動于衷呢。
而且,他也知道總裁很疼這個兒子,雖然因為工作忙碌,沒辦法天天都準時回家陪孩子吃飯,可是總裁每個禮拜一定有一天的晚上是絕對不安排任何行程,目的就是要陪伴兒子。
因為擔任總裁特助,他也見過安柏好幾次面,很喜歡這個漂亮又懂事的孩子,所以當他在電話那頭撒嬌哀求他時,他真的無法拒絕。
再說了,這回因為住院的關系,總裁已經兩個星期沒回家了,安柏這麼久沒見到總裁,他想,雖然總裁沒主動提起,但肯定也是很想兒子的吧。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自做主張地去接了保姆和安柏過來醫院。
安柏的保姆是一名約莫六十歲左右的婦女,謝沛軒一直都喊她劉媽,劉媽和氣的臉上總是掛著微笑,看起來就是一個傳統的媽媽,自從安亞過世,安柏被接回謝家之後,一直都是她在照顧安柏。
「是啊,小少爺從前幾天就一直念著想見您了。」劉媽揉了揉安柏的頭,一臉沒轍。
安柏向來乖巧,但這次卻難得地拗了起來,天天念著想見父親,怎麼哄都哄不
听,她也是真的沒辦法了,才只好順安柏的意,帶他到醫院來。
謝沛軒聞言,心一軟,彎身抱起安柏,認真地望著他,沉聲說道︰「醫院不是小朋友可以來的地方,你應該要乖乖在家里等爹地回去才對。」
他這次住院並沒有刻意瞞著安柏,也幾乎每天都有打電話回去和安柏說幾句話,電話中並沒有感覺到安柏有什麼異樣,真沒想到他會突然就鬧著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