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警戒、反監視,也是保護她。
「你先睡吧,我今晚會在書房忙到很晚。」他溫柔的道。
「好。」她勉強擠出笑容,目送他步出房間。
兩天後,梁璟宸與幾名隨侍在孟氏、趙湘琴等主僕的目送下,輕車簡裝的下江南。
少了梁璟宸的日子,時間突然走得好慢,趙湘琴做什麼事都顯得意興闌珊,提不起勁來,即使是刻意支開小芷來到靈安寺殺時間,面對瘋師父馬拉松似的碎碎念她也無感,這可讓空峒看不下去了,「不過五天,這麼快就想你老公了?」
悵然若失的她沒說話,只是悶著頭做人皮面具,做的還是梁璟宸的臉,因為她怎麼做,到最後都會成了他的臉。
但空峒可不希望視線所及全都是梁璟宸,他起身,將她拉出室外,看著周圍的好山好水,做了個深呼吸,再回頭看著還是郁郁寡歡的趙湘琴,突然開口問,「你是被吃干抹淨了?」
炳!丙然有反應了,就見她馬上有精神的瞪向他。
「當然沒有。」
「沒有就弱了!你啊,人生難得有第二回合,你不把握,是要等第三回合?」他語重心長,希望能點醒她。
第9章(2)
但她不想談這件事,刻意轉移話題,「楊平還是不肯合作?」
他瞪著她,看著她難過的轉開臉,他也知道小倆口的問題很麻煩,趙柏慶究竟在湊什麼熱鬧嘛!
好在梁璟宸是個有腦的徒弟,後續的計劃已算了趙湘琴一份,他這個老人還挑燈做了兩張人皮面具給他,失魂神傷的她不會難過太久的。
想到這里,他回答起她的問題,「說來,你的老公要走一趟江南全是楊平造成的,就你的師兄們查出來的情報,他知道何洋很多事,就連例行大會重要帳本的流向他也很清楚,但就是堅持不肯透露,」
空峒頓了一下,又道︰「我昨天才跟他說,是你求情,我才沒對他嚴刑逼供,但事實是我相信璟宸,楊平不吐實,他也一樣能將杜鵬那奸臣繩之以法。」
她也相信梁璟宸,相處這麼長的日子下來,他有很多面都令她刮目相看。
「我去看看楊平。」再跟瘋師父在一起,難保不會又將話題繞回梁璟宸身上。
空峒點點頭,看穿她的心思,但未點破。
片刻之後,她緩步來到柴房門前,推開了木門,看著仍被鐵鏈限制住行動的楊平,他身上的傷已經全好了,瘋師父心存仁厚,說他身子太臭,點了他昏穴,要師兄們替他淨身更衣,所以眼前的他,撇開蒙眼的黑巾、手銬腳繚不說,清爽干淨的模樣,就像是她徹夜為梁璟宸易容成的楊平……
她苦笑,她是怎麼了?眼前想見的仍是梁璟宸嗎?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既然來了,沒有話要跟我說?」楊平突然開了口。
她一愣,腳步一停,回頭看他,「你知道我是誰?」
「多事的女人,為我擦拭又上藥,還說些討厭的話,總之,很多事,而你的腳步聲跟別人不一樣。」他悶悶的答。
她點點頭,看著他被蒙住眼楮的臉孔,又覺得自己可笑,他怎麼看得見她的動作,她又開口道︰「我的確沒話跟你說。」
聞言,他似乎激動起來,「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跟那名臭和尚求情別再點我的穴,讓我免受全身椎心蝕骨之痛?」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我只求無愧于心。」
「我的痛楚跟你的無愧有何干系?」他粗暴的吼。
「所以,那是我的選擇,我可以對你的痛視若無睹,但我的良知卻指責我的冷漠,所以,我的多事是因為我的良知還在。」
「良知還在?」
「是,所以能無愧于心。」她突然走上前,解開他眼楮上的黑巾。
不似上回因陽光的強度,讓他無法看清她的面容,這一回,黃昏的日光柔柔的,他不覺得刺眼,並能清楚的看到她美若天仙的容顏,再對上她那雙清明坦率的眼眸,他渾身一震,竟有一種相形之下慚愧的自卑與不堪。
「我不會說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話,但是善與惡應該不難選擇。」她平靜的說完話,就離開了。
師父說過,他跟她擁有第二回合人生,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所以更要惜福、惜緣,而出現在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其存在的意義,讓他們懂得自省或拿來借鏡,讓自己變成更好的人,或是將別人感化成更好的人……
她希望能將楊平感化成好人,只是,她之于梁璟宸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她卻無解。
一天又過去,她回到敦親王府,與孟氏用晚膳時,因沒胃口,她吃得極少。孟氏以為她擔心兒子,出言安慰,「璟宸的武功很好,也有幾名心月復隨侍,你別太憂心。」
「我知道的,娘。」趙湘琴也只能擠出笑容。「忙了一天也累了,吃不下就早點回房休息。」
她微笑點頭,在小芷的陪伴下,緩步回到青澤院,沐浴梳洗過後,她便要小芷回房休息。
獨自靠著床柱,看著窗外的星月交輝,婆婆不知道,她其實不是憂心,而是想念,還有好多好多的傷心。
這幾日她不敢回娘家,就怕自己會忍不住開口問爹涉入貪瀆案的事。
在靈安寺,瘋師父也變得體貼,不提查賄的事……
燠熱的白天在入夜後倒是變得涼爽,她倚著床柱,卻始終無睡意。
青澤院一向寂靜,入夜後更是靜謐,偶爾只有夏蟲唧唧,添點夜曲。
但這會兒,她柳眉一擰,似乎听到房門極為輕微的開關聲,她看著桌上仍明亮的燭火,下了床,正要往門口走時——
她一瞬間屏住呼吸,瞪著走進來的梁璟宸,她在作夢,還是——
「你是?」
梁璟宸一身黑衣,顯然是刻意要靠夜色的掩護進房,「不會吧?不過幾日未見,你就不識你丈夫?!」
她撫著評抨狂跳的胸口,仍然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但下一秒,她突然走上前,伸手去扯他的臉。
「湘兒,你干什麼?會痛,這是我的臉,不是——」他突然明白了,而她也收手,後退一步,眼眶竟然紅了。
他頓時感到不舍,「幾天前,我讓周子靖戴著你做的人皮面具佯裝成我下江南了,因為這段日子杜鵬的人一直盯著我,所以我們只得格外小心,不跟你說太多,全是為了你的安全。」
她眼泛淚光,她是開心,沒想到自己會這麼高興看到他,更沒想到他一直有將她放在心上。
「我現在要請你去將娘請來我們房里,因為我還有事跟她談,包括你要跟我一起下江南的事。」
「你要帶我去?」她又驚又喜,盈眶的淚水瞬間滾落臉頰。
他伸手溫柔的為她拭淚,「這一趟收網,我們都必須易容下江南,見機行事,找出杜鵬的帳本。」
原來——還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心有些失落。
但眼下,她仍先行套上外衣,去將孟氏請來青澤院,說是有些體己話想在自個兒的房里說,她才自在。
孟氏體貼,也不讓何嬤嬤跟,都是自己家里嘛,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以為已在前往江南路上的兒子竟然在家里!
梁璟宸微微一笑,隨即將周子靖利用人皮面具扮成他佯裝為河道總督,還要趙湘琴跟他下江南,夫妻同行好行事等等一一告知孟氏,兩人也已備妥人皮面具,那是空峒大師的杰作,絕不會讓人起疑。
听到這一點,趙湘琴不知該哭該笑,瘋師父根本知道很多事,卻一點口風都沒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