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四月末,清晨時分的空氣仍格外沁涼,趙湘琴早已將被褥踢掉,冷得直打哆嗦,而兩人間被拿來當楚河漢界的枕頭也不知在何時落到床下方,睡夢中的她下意識往溫暖的地方靠過去,鑽入溫暖的被褥中並貼向梁璟宸。
在她柔軟身體貼近熟睡中的梁璟宸時,因為僵著身子睡而感到微熱的他大手一摟,不自覺的將那團微涼的柔軟推靠向自己,繼續熟睡,兩人看起來就像相依相偎。
不久,天色大亮,小芷連吳桐已在門外等著要進門侍候,但因門內沒有任何聲響,代表兩位主子都還在熟睡,于是靜靜候著。
孟氏在何嬤嬤的隨侍下來到青澤院,見兩人仍杵在門外,「王爺、王妃還在睡?」她又驚又喜,本想與小倆口共進早膳,但看來她是得一個人吃了。
只是,驚喜之余,她仍有疑慮,兒子真能與媳婦同睡一張床;雖然何嬤嬤已替她探了洗衣的奴僕,確定媳婦兒初夜是有落紅的,但懷孕的事難說,一晚能成的不多啊,何況,兒子的潔癖那麼嚴重。
何嬤嬤怎麼會不懂主子心思,事實上,她也等于是看著王爺長大的,心里也有一樣的疑問,索性走上前,輕輕的將房門推開一條細縫,一看,眼楮一亮,她回頭看向主子。
如此作法雖不妥,但孟氏實在太擔心了,她也輕挪一步,從門間細縫看進去,一見到兩人相擁而眠的情景,她忍不住失笑,又急急的搗住了唇——小倆口果然有好感情,才能讓潔癖嚴重的兒子與媳婦兒如此靠近。
何嬤嬤小小聲的笑說︰「恭喜主子,抱孫有譜了。」
她用力點點頭,目中含笑的回頭交代門外兩個奴僕,「這事兒待會兒侍候時可別提及了。」
小芷跟吳桐也笑笑的行禮,小聲的應了聲,「是的,老王妃。」
何嬤嬤小心的將門給帶上,主僕倆就先行離開了。
幾乎在房門關上的剎那,房內的梁璟宸突然驚醒,乍見自己將趙湘琴抱在懷里,倒抽口氣,忙不迭的馬上後退,卻差點沒摔跌到床下去。
趙湘琴也被他制造的騷動給驚醒,張開睡眼惺忪的眼陣,透過從窗戶灑進來的亮光,她看著他俊顏繃緊,不解的坐起身來,「你回來了,怎麼了嗎?!」
她是睡死了?他都回來數個時辰,也不知道跟她相擁睡了多久?他心里犯嘀咕,但口里說的是,「沒事。」
睡意仍濃的她打了個大哈欠,用手搗了幾次嘴,青蔥玉手便隨意的放在床上,只見他下巴抽緊,「你還睡不睡?不睡起來,你的口水沾到床了。」
她先是瞪大了眼,接著噗嗤想笑。有那麼嚴重嗎?她有時睡得太熟,還會流口水,但這不是很正常嗎?她受不了的搖搖頭,下了床,把床讓給他。
毫不意外,梁璟宸開口把吳桐喚了進來,命令他換掉床單被褥,還叮嚀日後每天都要照做。
她坐在梳妝鏡前讓小芷梳發,透過鏡子看著他,男人這麼愛干淨的實在很少見,但生活肯定辛苦。
接下來的日子也印證了這一點,她隨便數都有好幾樁。
像是用餐時,餐食分成兩套不說,他還有專用的一套餐具碗筷,使用前一定要再擦拭,吃前要再洗手,出門前洗一次澡、回來後洗一次澡,房間更是干淨整齊的連一根毛發都找不到,但這點在她進房後就無法維持了。
「管好你的頭發。」他很清楚奴僕已經很努力的在保持他房間的干淨,問題是出在她身上。
「掉發很正常。」她耐著性子回答。
沒幾天,他又找碴了,「你月兌下的衣服可否別隨意放置?」
她以眼角余光看著他指的地方,是她剛剛才放在椅背上的厚披風,「那是干淨的,我只是披著出去走一下。」
「穿出去就是髒了,該叫下人收去洗。」他馬上叫奴僕進來拿去洗。
她雖然早就知道他有嚴重潔癖,很龜毛、很挑剔,但瞧他東看西瞧,這也不好、那也不好,這不夠干淨,那顯得髒亂……她只能慶幸,他只是個假丈夫,阿彌陀佛!
但現在又是怎麼了?她不解的看著也走進浴室的他。
這間浴室就位在他們寢臥的後方,如同現代的套房衛浴,沒有門,因直通寢臥,只以幾片簾幕間隔,但空間相當寬敞,浴池也大,還雕龍畫鳳、瓖了夜明珠,很豪華也相當明亮。
「你用過浴池了?」他蹙眉問。
「還沒,但要使用了。」她也答得直接。
他松了口氣,「那你等等,我馬上叫人送個浴桶進來,日後,你用浴桶,這里——」
他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搖頭,「不願意,憑什麼我要當二等公民?」
「什麼叫二等公民?你被瘋師父傳染,也說起別人听不懂的瘋言瘋語?」他又笑又嗆的道︰「商量一下,我一天要用這浴池幾次,但每次用就要放水、刷洗,再重新蓄水,反正你個兒小,浴桶裝你已綽綽有余。」
由于不能讓丫鬟、小廝隨時進來侍候,怕會戳破兩人假扮恩愛夫妻的真相,所以他也只能辛苦自己,可這陣子,他怎麼調時間梳洗都不對,想來想去,就是她別使用浴池,才能一勞永逸。
「其實你不必那麼麻煩,我都是在外面淨身後,才跨進浴池,這水很干淨的。」
「你用過的,我就覺得不干淨。」他很堅持。
她定視著他,「那我也沒轍,小芷說過,這水池吳桐每日都很盡責的刷洗換水一次,你還是覺得不干淨,也就是你的事了。」
「你說什麼?!」
「總之,我不想屈就自己在浴桶洗,連腿都伸不直,這里,我就在這里洗。」她用手比著浴池,還加重語氣強調,開玩笑,這個浴池夠大,還可以讓她小小的游一下泳呢,那可是她在現代的舒壓方式。
看著她毫不妥協的眼神,他的口氣透出無可奈何,「那我先洗,你再洗……你干什麼?!」他錯愕的看著她拉掉腰帶,後面的聲音更是接近低吼。
她挑釁的看著他,「月兌衣服。你要洗鴛鴦浴,我不介意,反正我們是夫妻。」
這女人說得可真自然,一點也不害羞!但要他跟她洗,那是絕對不可能!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甩袖離開。
虧待自己,反而給人得寸進尺的空間,這是她在現代職場上學到的經驗,拿來應付他是剛剛好而已。
舒舒服服的洗了香噴噴的澡回房,就見梁璟宸臭著一張俊顏與她錯身而過,不一會兒,她就听到里間傳來洗洗刷刷的聲音,她莞爾一笑,慢條斯理的將易容的妝拿拿出來,再拿出一本書慢慢翻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等到某人洗完澡走出來。
「一天要「洗」幾次才夠?不會太累?」她笑著說。
他瞪著她,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不會听不出她的「洗」字可不只「洗澡」的洗,還有「洗浴池」的洗,他愈想愈不舒服,也沒心情跟她斗嘴,「做事吧,今天是「楊平」。」
她點點頭,俐落的在他臭到不行的俊臉上涂涂抹抹,慢慢遮蓋住原來的俊美,變成一張雖然帶有疤痕,但很性格的冷酷臉龐。
他掃了眼銅鏡,走到房門前,微微打開門,見外頭沒人後,施展輕功飛掠離去。
房內僅剩趙湘琴一人,她將易容用的木箱放回楠木櫃內,雙手往上伸展,再伸個懶腰,微微一笑,「下班了。」
寂靜的夜,她回到床上,甜甜的摟被而睡,夢周公去也。
第5章(1)
白日的京城,人車熙來攘往,熱熱鬧鬧的,再加上大街上琳瑯滿目的商店林立,販賣絲綢刺繡、玉器牙雕、青銅器皿、古玩字畫等等,客人進進出出,隨處可見一片繁榮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