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湘琴對這個新家人也很喜歡,孟氏全身散發著良好教養的雍容氣質,舉止優雅,態度溫和,還有一雙沉靜睿智的眼眸。
「娘既然醒了,我給娘奉茶。」她溫柔的道。
「不用了,都是一家人了,璟宸,你帶湘兒熟悉環境,我回房再躺一下。」
「遵命,娘。」他笑道。
孟氏微笑的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愈看愈滿意。
另一方面,一大群弄巧成拙的親族在離開王府後,反而轉往三條街遠的一棟宅第內,這是輩分較高的梁彥德的住所。
他在遣去所有侍從後,聚集在廳堂內的每個人是猛灌茶水消火。
「沒想到那惡女那麼厲害,比老王妃還更難纏!」二姨娘怒氣難消。
「她本來就不是省油的燈,咱們全見識到了,現在怎麼辦?就這樣?老夫慘了,每個月都得煩惱錢的事了。」梁彥德頭都要疼了。
「我也是,我需要王府的錢來疏通疏通,不然,我那鋪子生意慘澹,沒錢怎麼辦事?」梁世軒更是憂心忡忡。
梁嫵華也是說得咬牙切齒,「沒有對付那惡女的方法?」
「要找她的弱點。」梁彥德故作深沉的建議。
「她本身就是個惡女,甭說弱點,缺點也該不少!」二姨娘說得火大,怒槌了桌上一記。
「有了,何不買通青澤院的下人,多雙眼替我們盯著她。」大姨娘一提,眾人眼楮倏地一亮。
「這個好,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咱們就能讓那丫頭乖乖閉嘴,再也不敢把我們吃得死死的!」梁彥德也點頭贊成。
「對,老虎不發威,當咱們全是病貓!」
眾人激動的你一言我一句,很快的達成協議,決定再拿點錢買通敦親王府內貪財的小廝,一定要抓到惡女的小辮子,讓她無法再囂張。
第4章(2)
新婚第一天,趙湘琴哪里都沒去,乖乖的留在府里,陪著婆婆、丈夫,也與府里上下的總管、奴僕大略熟悉一下,梁璟宸發現她還挺受奴僕們歡迎,也因她笑臉迎人,他甚至听到奴僕們小小聲的說著,「王妃不如外傳,看來親切得很……」
她親切嗎?他不知道,不過,他娘倒是不斷的稱贊她,何嬤嬤更是忘了身分,直說她對付那些貪婪的親戚真是太厲害了……
轉眼間,夜暮低垂,用完晚膳後,小夫妻回到房里「辦正事」。
「你今天真是不同凡響。」梁璟宸是真心贊美,因為直到此刻,兩人才算真正有機會獨處。
但趙湘琴沒說什麼,只專注他易容,今兒個並不是易容成楊平,而是一名眼生的中年富商,所以是自由發揮,也因此她沒有說話,因為這項工作除了專心,就是專心。
「我沒想到你這麼會應付人。」他又說了。
善于應付嗎?她手頓了一下,但又繼續易容,她在高中時就離開不愛她的父母,開始半工半讀的生活,一路往上爬,再難搞的人、笑里藏刀、不管任何等級,她幾乎到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狀態,但這些「過去」,她是無法跟他分享的。
思緒間,她將手上的刷子放到箱子內,又拿了條膏狀物擠了點東西,涂在他臉上,再放回箱子,但並未歸位。
「不能一樣樣放回原位?」他看向那個木制妝盒,里面放著多種易容要用的粉膏,但有點凌亂,讓他看了有些別扭。
「這是我的自由。」射手座的她也有一種獨特的習性——東西會亂丟,但絕對是亂中有序,她沒興趣跟他談,這樁假婚姻中最不需要的就是交心。
瞧她惜字如金,他頓時覺得有點兒悶,「你的舌頭怎麼了,不能多聊聊?」
她只對上他的眼神一秒,沒說話,就又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她擠了一團糊糊的粉膏往他臉上輕輕涂抹,老實說,他的臉深具魅力,陽剛又俊朗,能在這麼帥的臉龐上易容變臉,實在很有成就感。
當然,他若是能夠更尊重一下她的專業,那就更完美。
梁璟宸悶了好一會兒,任由她的柔荑在他臉上搓搓揉揉,捫心自問,她的手觸感的確很好,他還記得兩人握手時,她的手又軟又好模……
終于!總算見她闔上木箱,他也收斂心緒,打量著銅鏡里的自己,俊美的容顏不見,他成了一名方面大耳、下巴圓潤的中年人,看來略具福相,但對這女人般的膚色,他皺起濃眉,「皮膚不會太白?又不是姑娘。」
她抿起唇,拿起粉膏,細細的改變了他的膚色,沒想到——
「這樣又太暗了,又不是扮粗工。」
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再拿起粉刷添了點亮色,這樣來來回回數次,總算讓他滿意了,不,是暫時滿意,而她則是努力再努力的壓抑一肚子沸騰的怒火。
當他換好衣服後,又見他皺起濃眉,「準備的衣服太過粗糙了,與這張富商的臉不符吧?」
這男人一定要這麼龜毛?!他追求完美的個性快要讓她抓狂了!
「我買男人服裝不方便,所以,請謝師兄跟涂師兄代買,」她忍著一肚子火注視著他,「他們成長的環境不像王爺這麼優渥,這類衣物在他們眼中已比粗布衣裳要好上太多了,當然,與養尊處優的王爺身上的華服一比自是天差地別,請放心,下一回,我會提醒他們,說你穿不慣他們所買的粗布衣,眼光都太差了。」
「你是想挑撥離間?!」他眼楮也冒火了。
「分明是你在挑剔!」
「是嗎?這張臉!」他不悅的指著已易容的臉,「他是個富商,喜好奢華、一擲千金,怎麼會穿這身品質低劣的袍服?!我要扮他不是只扮一張臉,穿也要穿得像,既然要裝成他,什麼都該做足了!」
她無法否認他的話有錯,但是,她仍有話說,「我不是男人,既然你在這方面如此清楚,那何不自己找人張羅?我跟師兄們都只是幫忙,可沒欠你!」
所以是暗指他太難侍候了?他黑眸半眯,看著她美麗的臉蛋亦不馴的抬高,「好,這事我自己辦!」
「很好,感激不盡。」
他死死的瞪著她,想想自己真的是瘋了,方才還在想她的手又軟又好模,這女人根本踫不得!他憤憤的甩了袖子,但走到門口時,不忘小心的看看外頭有沒有人後,這才施展輕功飛掠離去。
趙湘琴吐了口長氣,再到房間後方的浴池洗了個澡,回到床上睡覺。
可這一晚,梁璟宸半夜就回來了,見悅來酒樓沒啥動靜他就直接走人,只是,他沒想到,回來睡覺也是一個難題。
如果可以,最好是一人一張床,但眼下不可能。
他逕自走到與臥室相連的浴池,濃眉一皺,那女人在這里洗澡了?!想到這里,他頭皮發麻了。
從小到大,他不習慣跟別人共享一些較私密的東西,浴池也是其中之一,而這浴池還是經過設計,終日恆溫。不得已,他將水全部放掉後,再重新洗刷、蓄水,等到洗完澡已是一個半時辰以後的事。
再回到床邊,看著佔住他半張床的趙湘琴,他只能硬著頭皮上床,在盡量不踫到她的情形下,整個人睡得直挺挺的,但某人顯然睡癖不好。
她突然在睡夢中轉身,往他貼靠過來,他想也沒想的立即拿起枕頭塞在兩人之間,再坐起身來,睜大眼瞪著她。
但她仍在睡夢中,雙手順勢的抱住那顆枕頭,竟睡得更加香甜,還發出微微的打呼聲。
這麼好睡?!那他怎麼睡,她幾乎躺在床中間!
他咬咬牙,只能逼自己貼著床緣躺下,卻怎麼也難以入眠,全身僵硬的听著她的呼吸聲,一直到天泛魚肚白,難以闔眼的他才終于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