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曉得自己在門邊坐了多久,直到終于感覺到地板的冰冷,她吃力的想起身關門,恰好此刻電梯到達樓層的叮鈴聲響起,她反射性的向外頭望去--
「你把門打開干嘛?」
走出電梯的是駱夙洋,他神色僵硬地瞪著她瞧。
倦鳥終究是得歸巢的,在外頭漫無目的晃了一天,晃來晃去終于還是回家了,一走出電梯就看見妻子臉色慘白的站在門邊。
「我……」
她想開口,但喉嚨好痛,痛到只能發出嘶啞的低鳴。
發不出聲音,至少踫踫他,確定他真的在自己眼前總可以吧?
她試著移動腳步,可是她的身體好重,霍地眼前一黑,就在丈夫面前,她霎時失去了意識--
第8章(1)
駱夙洋不曉得這世上有多少男人,能承受得了眼睜睜看著心愛女人在自己眼前倒下的刺激,至少他就不能。
當他瞠大雙眸看著老婆在他面前直挺挺的倒下,他幾乎連呼吸的本能都喪失了,慌張的沖到緯昕身邊不斷喊她,甚至忘了該立即打一一九救人,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靜。
懊死!她絕對不能有事,他不要也不能再次失去她!
懷著強烈的恐懼,他扯開嗓子喊叫她十幾二十秒,才霍地想起得趕緊將她送醫才行。
心念意動,他立即抱起她沖到地下室開車,連闖了十幾個紅綠燈,才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送到醫院。
當然,警車也跟在他身後趕到醫院,他還記得自己對跟來的交通警察叫囂,表示要員警等他確定老婆的安全後再跟他講話,只要確定老婆的安全無虞,他們要開幾張罰單都隨便他們。
人命關天,他的氣勢又很驚人,交通警察知道原來是因為老婆昏倒了要緊急送醫,這位先生才開快車闖紅燈,法理不外乎人情,也不好追著他直找麻煩,于是真的在一旁等待。
很快的,白緯昕被送出急診室,經醫生確認,說明白緯昕是因為太過疲勞及感冒,還有懷孕初期身子較虛弱導致昏倒,生命並無大礙,只要之後好好補充營養,狀況就會有所改善。
懷孕初期?她懷了他的孩子?!她怎麼半點訊息都沒透露讓他知道?
駱夙洋听得又驚又喜,心情復雜得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
他有自己的孩子了!流著和自己相同的血液,承襲他和緯昕身體基因的骨血,他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快就要當爸爸了!
「胚胎才差不多四周大,恐怕連母體自己都不知道。」這是醫生的說法。
他既興奮又緊張,亦步亦趨地跟在白緯昕的病床後頭移動,待護士小姐把病床推到暫時定點位置固定好床位之後,他才帶著傻笑和背後靈一般的員警進行紅單處理。
人家老婆懷了爭又昏倒,心里擔憂絕對是無可厚非,但職務在身,員警也不好放水,依照程序開了數張交通罰單給他,最後還向他道了聲恭喜才離開醫院。
幾張昂貴的紅單,換來自己就要當爸爸的訊息,駱夙洋一點都不心疼,相反的還覺得有價值極了。
如果不是闖了這幾個紅燈,萬一緯昕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麼萬一,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所以這些紅單值得,非常值得!
吳昭元接到駱夙洋的電話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憑藉著良好的政商關系,他輕易為白緯昕在人滿為患的知名醫院里,找到一間舒適的單人病房。
「從你結婚那天開始,你就不再像以前一樣是一個人了,身上還肩負著家庭的責任,怎麼會那麼不小心讓她獨自在家里昏倒?」
凝著沉睡狀態中的白緯昕,吳昭元忍不住叨念了句。
駱夙洋饒富興味地橫他一眼。
「這就是你到現在還不婚的理由?」
吳昭元雖年紀與他相仿,事實上整整大他三歲,如果他猜得沒錯,昭元的家人應該催婚催得比他寄養家庭的媽媽還凶。
但吳昭元不妥協就是不妥協,看似完全沒有結婚的打算,教他好奇得很想窺探其中緣由。
「別想從我這里挖到什麼秘密,我這個人守口如瓶。」看穿他的把戲似的,吳昭元半點都沒上當的跡象。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一點,所以當初我才會請你當我的特助。」那是他對昭元信任的表現,昭元不可能不懂。
吳昭元的回應僅只是淺笑,與他交換著只有彼此才懂的伙伴默契。後來吳昭元在病房里又等了半個小時,卻不見白緯昕有轉醒的跡象,因為還有公事在身,他不得以才先行告辭離去。
駱夙洋拉了張椅子在病床旁坐下,邊小心注意點滴流動是否正常,邊心疼地凝著妻子緊閉的眼下淡淡的黑痕,心里滿是懊悔。
她昨晚應該沒睡吧?
他也是,雖然他清楚的感受到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充斥著叫囂的疲憊感,躺在床上卻了無睡意,連數羊都無效。
難怪人家說吵架沒好話,他在自己身上得到絕對無誤的證實。
他一個頭好壯壯的大男人,讓嬌弱的老婆甩兩個巴掌不痛不癢,做啥嘴賤的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你不過是我花錢買來暖床的女人--一想起那句話是由自己的嘴巴里說出來的,他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根本沒那個意思,一丁點都沒有,可一被她刺激就管不住自己的舌,難听話拿出來亂說,結果就搞成這樣傷人又傷己的下場。
他懊惱又悔恨的握住她的手,暗暗祈禱她趕快醒來,讓他親口告訴她醫生及檢驗報告才證實過的好消息。
「對不起老婆,明明知道你不喜歡別人說粗話,我還故意刺激你,是我的錯,你可以大人大量的原諒我,趕快醒過來嗎?」
大掌順了順她散在病床枕間的長發,這輩子他不曾像此刻這樣憎恨自己;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保證自己絕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是我太幼稚了,才會在不知不覺間傷害到你,就算你不原諒我也沒關系,拜托你趕快醒來好不好?」
低沉沙啞的聲音回蕩在清冷的病房里,不管白緯昕到底能不能听見,駱夙洋兀自對著緊閉雙眼的她獨自。
「你睡好久了老婆,你別嚇我好嗎?」
握著她的大掌驀然緊了緊,他小心拿捏力道,不敢也舍不得弄疼她。
「只要你快點醒來,不論你要罵我還是打我都可以,我絕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做不到的是小狽……」
靶覺她的指似乎顫動了下,駱夙洋心里霎時溢滿希望,將她的手貼靠在自己的臉頰,好更清楚的感受她每一個捆微的動作。
「听到我的聲音了嗎老婆?」
左一句老婆,右一聲老婆,熟稔的程度好像他已這樣喊她數十年。
「原諒我沒有對你坦白,其實這十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你,也不曾停止過對你的愛,只是我倔強地不肯對自己承認。
「十年前我們分手之後,我一直不斷的告誡自己,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要成功,而且絕對要想辦法斗垮白氏,然後把白氏據為已有……說真的,我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堅持這個目標,唯一想得到的答案,就是我一心要給曾經瞧不起我的人難看。」
敏感的察覺她的眼皮似乎顫動了下,他知道她可能已經醒了,只是不肯張開眼看他,他不禁更加賣力的剖白隱藏心底多年,甚至連自己都遲至婚前才稍稍整理清楚的秘密--
「可是我錯了,直到再遇見你,我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白氏這麼堅持。」
輕吻了下她的手背,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之他當作她已經醒了,听得見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