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賣給大爵士,怎麼樣?」他沉沉地說。
她眨眸,美眸盈滿水,比今日的海天還湛爍。「你要一個人待在這座島上嗎?你是不是常常這樣,他們才叫你孤爵?」
祭廣澤愣住。
小女奴又說︰「是孤獨的意思嗎?」
祭廣澤定神,看著她貼進他掌心的臉蛋。「誰說我寂寞?」他收回手,倏地別過身去。「趕快抓螃蟹!」握緊余留掌中的溫潤,他大步疾行。
倪霏碧歪歪頭,明眸眄睞逐步走遠的男人,他走得昂首挺胸,身上穿的還是昨兒個那件她做的袍衫,只是多加了長褲,因為他不會綁衣帶子……
提起睡袍長擺,她朝他跑去,小心不踩傷沙的孤影,直到它變成一雙。
「廣澤先生,」倪霏碧挽住祭廣澤的手臂,說,「你如果要把我賣給大爵士先生,一定要賣很好很高的價錢才行,我外公說我是無價之寶……」
祭廣澤僵定,偏首瞅住倪霏碧小鳥依人的嬌態。倪霏碧臉龐有點被太陽曬紅,雙眼暈蒙蒙地對著他。
「你要賣掉我嗎?」語柔柔,聲膩膩,像甜蜜的蛇溜鑽他每一寸威官,尤其他的心。「你要賣掉我嗎?要我走嗎?」句句綿貫不絕。
良久,他才擠出一句︰「螃蟹呢?」
「它跑掉了,」她說,挨緊他高大的軀干。「跑掉了嘛……」
避他椰子蟹還是螃蟹,他們成雙成對跑掉,才不寂寞。
第3章(2)
好驚喜!
倪霏碧跟著祭廣澤走出棕櫚林,視野所及的艷麗水上屋,像南國熱情舞娘,腰綁彩色紗裙,頭戴花冠,手拉手,迎風蹁蹥,長長腳,杵進海面,水光倒映,粼粼閃閃。
一間、兩間、三間……大概有七間,間間搭架木板走道,曲曲折折、高高低低連接又相通,海水一張高,魚兒從那人走的木道游過,仿佛這一切皆在水中,是深深海洋神奇世界。
天蒼海藍,空氣新鮮得生出草木清香。有個行人挎著籃子在撒花瓣,每走一步,撒一把,腳下帶起繽紛水花波,陣陣飄遞,縷縷傳芳,海水味不單單咸,這下多了郁郁菲蘇引蜂蝶,除了海洋中心,這兒還像夢幻森林。
「那些是真的嗎?」倪霏碧遙指水上屋後方一排,應該是從海里長出來的花茂葉盛大樹。
「小女奴,你沒听過海洋是生命的源泉嗎?」祭廣澤忽轉好心情,牽著她走下沙丘。「所以生命都從海洋來,樹長在海中有什麼好奇怪。」
「那是不是幻覺?」倪霏碧跟著他的步伐,雙腳再次踏進海水中。
這次,淹上身了,他們的長衣擺飄在水面上,他們半游半走,鞋已不知濕了幾層,可沒海水鹽膩感,反而特別舒坦,猶若是在雲里。
「我覺得他好像長了鰭……」她柔荑直指那個撒花人,或者不是人,也許他們現在的處境,與神話里的迷航水手相同。
「哈哈哈……」祭廣澤朗聲大笑。「你覺得他看起來可以吃嗎?」
「難道他真的是魚?」小女奴驚呼。「我以為人面魚是動畫里才有的!」
原來小女奴除了看恐怖驚悚片,還看可愛溫馨動畫!
「很好。」他忽然說︰「今晚,你來念睡前故事。」
「什麼故——」
「快走吧,」他又道,拉她快快登那一階階海里梯級,走上木道。「我可不想听人念祭文。」
「祭文?」她眨眨美眸。
「那家伙撒花是送葬儀式。」他說著,帶她走過兩個L道。
魚兒跟在她腳踝邊吐泡泡,她看著漂流的花瓣。「人家在服喪,我們是不是別去打擾。」
「他在服我的喪。」他冒出一句。
「啊!」她頓住,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捏捏他的手。這可是血肉之軀,活生生呢!接著,她抓起他的手,咬他虎口。
「我的小女奴,」他不痛不癢,但皺起眉來,又漾開笑容。「調情的話,要一根一根輕輕咬、輕輕舌忝……」
「我們去叫他別撒花了。」她臉龐低低,小手捧著他大大的掌,凝眄虎口的齒痕。
「我好吃嗎?」他嗓音沉得和這個地方不搭。「我好吃嗎?」
她抬起臉來,頰畔熱乎乎,好像中暑,唇有點干澀,探舌舌忝了舌忝,如他講的「輕輕舌忝」。
看著她粉紅的舌頭,他緩緩俯下臉龐,低語︰「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味道如何。」
「嗯。」她輕應了一聲,瞅著他距離越來越近、使她幾乎要看不清楚的俊臉,知道感覺他鼻子磨著她,她才說︰「女乃油焦糖爆米花的味道。」
祭廣澤退開。微米之差,他再一點,一點點,就要吻上她的唇了。他瞳眸往下盯瞅她。
小女奴,煞風景的小女奴又說一次︰「是女乃油焦糖爆米花的味道。」
他眉頭攏緊,像在瞪著她,然後說︰「這是你欠我的。」是啊,他半夜發神經到虎家爆米花給她吃,弄得雙手洗不掉的軟甜氣……他應該讓她嘗另一種滋味,那種最適合半夜的滋味!
「記住,你欠著我——」
「孤爵殿下!」一陣大叫壓蓋、打斷他幽沉的嗓音,和著湍滂水聲,震蕩地傳來。「孤爵殿下、孤爵殿下——」
那個撒花人注意到他們了,拋開花籃,呼號地狂奔。水花一朵一朵爆,魚兒都跳起來了,潑溜地滑過小腿肚。
轉霎,撒花人過了欄柵,步履如游,接近瞳眸前方三公尺,慢慢停了下來,渾身發抖,激動不已。
倪霏碧見撒花人滿臉淚光,上前一步,那人突然沖來,抱住祭廣澤。
「孤爵殿下!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放手!你這個白痴!」祭廣澤不堪其擾,憤扒那八爪章魚般的肢體。
「我以為你死了,好傷心……我們收到直升機爆炸的消息——」
「白痴!」祭廣澤大吼。「女奴,過來把他拖走,丟進海里喂鯊魚!」
「我們已經站在海里了。」倪霏碧乖乖走回祭廣澤身邊,配合地拉拉、拍拍攀黏在祭廣澤身上的男人。
「飛勒——」另一個呼喊,揉進風中。「飛勒,你發什麼瘋!不要亂咒孤爵!」
就在撒花人出現的地方,走著一名身穿套裝的女性,她一面前行,一面用手上的捕蟲網撈起海漂花。
海風徐徐亦烈烈,挾著陽光的威力。一架水上飛機掠過,大鐵鳥陰影翱映水上屋後。
女人直起身軀。「奧斯回來——」止住昂揚的嗓音,她看見曲曲折折、高高低低木道這頭的他們。
「隱妃姐姐——」攀黏在祭廣澤身上的男子終于甘願放手了,他又跳又叫︰「隱妃姐姐,孤爵殿下沒死、孤爵殿下沒死!」拉舉祭廣澤的手直揮擺。
「鎮定點,混小子。」祭廣澤甩開糾纏,邁步,牽住倪霏碧,朝水上屋行進。
倪霏碧回眸看著興奮過度的男子。
「嗨、嗨!」男子對她回收,年輕帶稚氣的臉龐笑咧咧。「我是飛勒,歡迎你、歡迎你。」
倪霏碧頷首,微微笑。「我叫霏碧——」
「喔!霏碧、飛勒——我們好配喔!」他拍手轉圈,腳下揚起環環漣漪。「我姐姐是隱妃,她最愛孤爵殿——」
「你安靜點!」祭廣澤轉頭吼道︰「不準跟著我後面!去抓椰子蟹,晚上,我一定要吃到。」
「是!partytime、partytime——」飛勒歡呼地旋身,撲通撲通跑遠了。
倪霏碧看著祭廣澤,又回望那孩童般的男子。「他好活潑,他說他叫飛勒,他姐姐最愛!」
「潘娜洛碧,」祭廣澤打斷她。「別人講的話不用記那麼老,你主人說的一字一句都得上心頭。」大掌握緊她的手,往上抬,他也咬她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