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奚成昊垂下眼,又是那種無奈到極點的無力感,他討厭這樣糾纏不休的自己,可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就當報復我,就當折磨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五年前他沒有盡力挽救和她的愛情,導致他現在如此後悔,所以……即使再自鄙,再不堪,他都要努力到再無一絲絲的希望。
簡思驟然閉起眼,劇痛的眼楮流出行行熱淚。
奚紀桓看著她這樣脆弱的哭泣,想摟住她,安慰她的苦痛,卻在奚成昊深沉專注的眼神下沒辦法動一動,現在……他只是個局外人。
簡思緊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痛哭失聲,如果五年前他這麼說該多好?就算失去了父親,她也能對自己說︰簡思,你到底是個幸運的女孩。
誰都沒說話,直到簡思終于平靜了些許,能夠有勇氣睜開雙眼,那雙被淚水洗淨的眼楮里滿是釋然和遺憾,她看著奚成昊,不再抗拒,不再怨恨,「成昊……」終于,她可以如此坦蕩的喊出他的名字。
奚成昊和奚紀桓都因為她這聲略帶顫抖的輕聲呼喚而渾身一僵。
「很感謝你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她眨了眨眼,把又要涌出來的淚水止住,「五年來我怨過你,恨過你,我覺得如果你愛我,就不該轉身就走,回頭看我一眼都沒有。」如果他回頭看了,就會看見她的痛苦,就會看見她的不舍。「後來我也想明白了,我爸爸的死,我家的情況……和你又有什麼關系?都是我自己不好。」
「不!思思!」奚成昊臉色青蒼,急著想說什麼,卻被她含淚的微微一笑止住。
「那天我對你說的那些怪你的話,不過就是遷怒,不過就是找個解月兌自己的理由。我一再拒絕你,你今天還肯對我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很高興。你還願意這樣對我,補償我,我覺得……當初那麼愛你……也值得了。」她的嘴唇哆嗦的厲害,一哽咽,竟然說不下去。
「思思。」奚成昊冥黑的眼楮里也泛起了水光。他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好了,就說到這里。」他溫柔的笑了,「下面的話,我不要听。嫁給我,我的一切都給你!」
簡思沒有抽出手,淚水一行行的流出來,她卻笑了,像看孩子一樣看他,「成昊,五年了,什麼都改變了。」她吸了口氣,輕輕掙月兌他的手,走到奚紀桓身邊第一次親昵地拉住他的胳膊。「成昊,別再往後看了,你該好好走自己的路,你不欠我的,不欠任何人的。」
奚成昊的眼淚順著俊美英氣的臉龐淌落,他沒有轉身,背對著她和奚紀桓,「思思,別走。」他微弱的哀求。為什麼五年後再次失去她,他的心還是這麼難受?誰說一切都改變了?!這痛苦就沒變!還是瞬間讓他脆弱的根本不像他自己。
這聲別走讓奚紀桓的胸口像被重重一捶,很疼,為奚成昊而疼,這個傲慢的男人竟然無奈到說出這樣的話。
簡思也不敢看他的身影,像是對他說,也像是對自己說︰「當初愛上你,我不後悔,現在拒絕你也不後悔。」她重重的顫抖了一下,立刻明白自己撒了個慌,愛他、拒絕他的確不後悔,但她後悔……當初不該和他分手。
「走吧!」奚紀桓呼吸急促,拉起簡思就走,他不要旁觀他們之間的感情,他只要知道簡思拒絕了奚成昊就可以了。
直到他們快要走進小門,奚成昊再慢慢回頭看了一眼,只看見簡思瘦小的身影被動地被拖行著,長長的發梢在陽光下一閃而逝,小門後面的黑暗通道把一切都吞噬了。
他站了一會兒,對著花壇里凋敝的花草苦澀地笑了笑,這回……他真是努力到沒有一絲可能,雖然還是不行,但至少將來他不會再為沒有挽留她而後悔。
奚同先自豪的看著舞台上作為總經理向新人致辭的兒子,雖然臉色蒼白,但在司儀和新婚夫婦的幫助下,說的穩重得體,不乏幽默,贏得台下陣陣的贊許。
奚同先看身邊沉默不語的太太,成昊是她的心肝寶貝,這時候她不該最高興歡喜的嗎,怎麼反倒不吭氣了?「怎麼了,小澤,不舒服?」太太沉重的臉色讓他嚇了一跳。
趙澤勉強笑了笑,「沒事。」
奚同先放了心,又笑著看台上光華萬丈的兒子。趙澤也在看,突然說︰「同先,你是不是下個月要召開董事會把企業全權決策權力交給成昊?」
奚同先點頭,「是啊,成昊雖然剛從國外回來,我覺得他的經驗也算老道,幾次生意都處理得相當好。你不說他在美國也和同學朋友搞了小鮑司,我當時還反對,覺得他胡混,還不如好好念書,現在看來,你支持的很對,他沒成個書呆子只會紙上談兵。」
趙澤無心听丈夫的贊美,皺著眉一冷眼深,「先不急給他權力,再看看!」
奚同先被老婆的態度搞的一愣,之前她不是大力贊同好好鍛煉兒子,讓他退下來嗎,怎麼又不急了?
趙澤也覺得自己的口氣太過生硬,笑了笑,「看見人家孩子結婚,我也心動了。先別讓他那麼忙,再沒精力好好談戀愛怎麼辦?等他結婚了,經驗也更豐富了,你再退下來。急什麼?」
奚同先笑了聲,不以為然地說︰「婦人之見。」
趙澤看著兒子下台,無數女孩子都用熱情的眼神追隨著他的腳步,她眯了下眼,冷冷一笑。
第10章(1)
孔秀容出院那天,簡思在保姆和奚紀桓派來的司機幫助下,還算輕松的辦理好所有手續,把媽媽帶到了新房子。一路上簡思都很緊張,生怕媽媽會對搬入新居有激烈的反應。孔秀容很沉默,簡思也沒有向她解釋,保姆和司機很殷勤地跑前跑後,孔秀容似乎很受用,當著外人也沒說任何讓簡思難堪的話。
直到孔秀容躺在陽光明媚的臥室床上,舒服地半眯起眼準備小睡,簡思才放下心,臨要出去才被她叫住,簡思輕輕一顫,下意識地掩上房門。
「那個姓苗的……會娶你麼?」孔秀容輕輕撫模觸感舒服的床單,這話問得雲淡風輕,苦了這麼多年,僅僅是這一室清爽的陽光已經讓她無法拒絕,那狹小的,灰暗而充滿潮味的舊房子簡直是她不願回首的噩夢,忍耐是因為別無選擇。孔秀容看著床對面的壁掛液晶電視,嶄新而先進,牆角的櫃子木料上乘雕刻精美……
簡思閃爍了一下眼神,嗯了一聲算是肯定。只要她暫時能哄過母親,她不願意想得太遠,她也隨著媽媽的眼神環視這個房間,家具是奚紀桓陪她一起去選的,售貨員還以為他們是將要結婚的情侶,作為一個包養她的人,他已經做的實在太好。她輕淺而諷刺的笑了一下,她的想法變了,以前總是下定決心以後要如何如何,可哪個人會知道自己以後會如何,能如何?她只要抓住現在,享受現在,就可以了。
「媽媽,你休息吧。」她微笑著走到床邊為媽媽拉了拉被子。現在……她就很好,奚紀桓對她很大方,她還有工作,媽媽的病得到了妥善的治療和照顧,她也不必為錢發愁。
女兒的那聲似是而非的回答,不過給孔秀容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姓苗的小伙子英俊盎有,思思的運氣不錯,她安心的閉上眼楮。
簡思走出房間輕輕關攏房門,整個房子都似有若無的飄浮著空氣清新劑的香味,保姆在廚房熬粥,怕吵了孔秀容抑著手勁輕輕切著什麼,那忙碌的聲響讓簡思的心里很踏實,她的人生重新開始了,似乎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