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
「一直以來,人們都覺得我雷宸飛是個贏家,從父兄的手里贏到了家業,是勝利的僥幸者,可是,其實我覺得是輸了,而且是輸的一無所有,真的,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真的輸的什麼都不剩下了。」
此刻,在藏晴的眼里,仿佛看見了當初的十七歲少年,那傷心悲痛的神情教人打從心里干到疼痛。
她不發一語,伸出雙手溫柔地撫模著他的臉龐,看見他的眼眶有著微微的濕潤,她曲起指背,為他揩拭掉那淚水。
「可是,現在我卻很慶幸自己活了下來,我很高興自己活到了這一刻,因為只有活到現在,我才能擁有你,因為你,讓我覺得自己什麼都有了。」他緊緊地擁住她,心里害怕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懼讓他感到微顫,「別離開我,晴兒,不要離開,求你。」
他的擁抱讓她感覺到他的顫抖,以及深刻得再不能更多的眷戀。
好半響,藏晴才輕輕地掙推開來,縴手輕撫著他的臉龐。
「我怎麼會走呢?」她微偏嬌顏,好笑地瞅著他,「好不容易把你給救活了,當然是要死皮賴臉的留在你身旁,好讓你報答我的恩情,這點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跟你解釋嗎?」
她話里的俏皮逗笑了他。
「那如果我真的走了呢?你怎麼辦?」他的眸光一瞬間變得黯然。
「那我跟你一起走,我說過,只是你沒听見,如果你真的就這樣走了,我會讓你後悔,後悔信我這一回。」
「現在我才知道,我原本找了一個跟自己旗鼓相當的狠角色。」他笑噗了聲,目光之中卻見不到半絲惋惜。
「不夠狠,就不能與你並肩較量,不夠堅強,就不能在你倒下時為了你一肩扛起,所以,無論你倒下幾次,只要賭著你還能站起來的一線希望,再重的擔子我都會為你扛。」在她堅定的美眸之中,有著義無反顧的不悔。
好半響,雷宸飛干到胸口被種種地震撼,喉頭梗塞無法言語,他牽起了她的手,不能想象如此縴細的一雙柔荑,卻想為他把天給撐起來!
「別問何德何能,好好待我就好了。」她昂起嬌顏,一派的理直氣壯,但話才說完,她卻自個兒失笑了出聲。
但他卻沒跟著笑,凝視著她的眼眸無比認真,「當然要好好待你,是,應當的,你說的很對,若是沒好好待你,我就是罪該萬死了。」
「不許提那個字!我忌諱,以後不許宸爺再提。」她飛快地搖頭,嬌顏跟著閃過一抹蒼白。
「好好,不提,以後都不提了!」他將她抱進了懷里,可以感覺到她有些發抖,令他為之心疼不已,「不過,我一直想請你答應我,可不可以就別再叫我宸爺了?我不是你的爺,是你的夫君,現在,你可以改口了嗎?」
聞言,藏晴泛起了一抹容情似水的微笑,似乎在取笑他對這稱喚的認真,但她只是柔順意依偎,開口答應。
「是,夫君。」
尾聲
澄藍的天,風吹起,桃花飛落如雪。
爛漫的春光之中,飄蕩著孩子童稚的笑聲。
今天,是雷家舊宅重新開放之日,經過兩年的建造與修繕,昔日殘破的雷家宅邸如今又恢復了往日的光華。
祠堂中,陳列著雷家的先祖牌位,在歷經十幾年的破敗之後,他們的牌位再度被拭得光亮整潔,後代子孫今天再度讓他們吃上了香火,仿佛中斷十多年的擱置,不過是惡夢一場。
雷宸飛站在他的祖宗面前,從他沉靜的面容之中,看不出此刻內心的情緒,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沒有恨,沒有怨,反而當他拿起香燭時,心里有一絲平靜的釋然。
他以為自己永遠做不到的事情,因為他心愛的女子,讓他做到了。
餅往的仇怨是事實,他無法改變過去,但是,他可以放下,以一名後輩的身份,盡他所能之事。
而他也听了妻子的意見,將春年叔公與他心愛的妻子合畫在一幅圖里,送到了廟里去供養,讓他們遠離這雷家,重新找回只有他們兩人的相屬。
不過,在這雷家宅院里,就只有保住了祠堂,余下重建的部分,都屬于新設的學堂,這里收留無家的孩子念書學計數,成年之後可以在「京盛堂」從學徒做起,只要能做出成績,身股份銀一律不會少給。
就在他想出了神之際,一雙白潤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袍裾。
「爹。」今年才剛滿四歲的小舒眉仰起女敕臉兒,笑視著爹親。
「怎麼了?」雷宸飛微笑,俯身將女兒給抱上懷,走出祠堂。
「眉兒剛才把數九歌全給背熟了,爹要不要听我講給你听?」她一雙小手捧著爹親的臉龐,那對酷似娘親的亮眼兒直瞅著他。
「好,當然好。」他點點頭,臉上泛著好溫柔的笑意,被女兒一雙小手模著時,感覺好像就連心都被揪住了。
小舒眉開始搖頭晃腦,背了起來,「一九二九難出手,三九四九泳上走,五九和六九,河邊看楊柳,七九河凍開,八九燕子來,九九加一九,鳥龜小狽遍地走。」
「眉兒,你真確定是鳥龜小狽遍地走嗎?」他微挑起眉梢。
「我喜歡鳥龜和小狽。」她撅了撅小嘴,悶聲說道。
聞言,他微楞了下,隨即會意過來,因為喜歡所以越多越好,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孩子,「好,那春天就讓鳥龜小狽遍地走,這樣你才開心吧!」
「恩!」小舒眉笑著用力點頭,遠遠地就看見她的澈小舅,急忙忙地要爹親放她下來,一雙小腳丫子咚咚咚地跑了過去。
雷宸飛笑視著她的小身影,忍不住失笑,這時,藏晴走到他的身邊,立刻就俘獲了他全副的注意力,「你剛去見了誰?」
「是陳嫂,她听說我們今天會回來這里,就帶了幾個家鄉孩子過來,希望可以讓他們進這個學堂,以後好有個可以安身立命之地。」
「是陳嫂引見的,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是,所以我答應全收了,現在讓澈兒帶著到宿房去,給他們都安個睡房,明天開始跟大家一起學習功課,他們的年紀都與澈兒相差不遠,以後會是他的好幫手。」
「好,很好。」他微笑點頭,頓了一頓,又道︰「只是,澈兒直至現在都還是不肯答應接下「京盛堂」的繼承人之位嗎?」
對于他的問題,藏晴緩慢搖頭,「是,他說他不願意當家,說這家要由眉兒來當,由她未來的夫婿來當,他說自己從小就與祥清親近,被我留在「花舍」的那兩年,祥清雖是奉你之命監視他,實則像個爹親一樣給他噓寒問暖,他喜歡這位代父,所以,比起當家的角色,他更寧願自己是一個可以在背後看顧的總管角色,李大掌櫃也說要對他傾囊相授,有他們二位的加持,我在想,有澈兒在守著,以後眉兒怕是不好找夫婿了!」
聞言,他忍不住失笑起來,「是,確實會很棘手,不過這問題,就留給咱們的眉兒和喜歡她的男人去傷神吧!」
其實他根本一點也不在意,畢竟他的小舒眉是心愛的女子辛辛苦苦為他誕下的寶貝,隨便就讓個臭男人給要了,那才真教他不甘願。
藏晴看穿他的心思,沒好氣地倪了他一眼,只見他笑聳了聳肩,一派的理直氣壯,半點都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哪里不對。
「記得那日你告訴過我,你曾經迷惘,拼了命的在尋找有我的道路嗎?」她目光融入安心地瞅著他。
一直到前幾日,他才對她說,當初藏家的事情並非由他一手策劃,早在娶她之初就已經懲治了那個收了吳家好處的手下,但他一直不想對她說明,就怕她以為他是在為自己找開月兌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