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心里都承認了她,但是,他們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請她不要在自欺欺人,請她回到他們主子的身邊去。
「爺?」
幾個掌櫃冷不防月兌口而出,不敢置信自己親眼所見,他們昏迷多月的主子,竟然出現在內室通往廳堂的穿門之間,由祥清攙扶著,在他的身後跟著幾名同樣也是難以相信的奴僕,似乎是一路尾隨他而來的。
藏晴還沒意識到掌櫃們喊出那一字的意義,人卻已經轉過身,在見到雷宸飛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口被一股熱氣給慢慢地擁塞而上,好半響說不出話。
是他嗎?
真的是他嗎?
是夢嗎?
如果真的是夢,那她心口被緊揪住的感覺為何會如此清晰真切呢?
雷宸飛見到她的臉,不自覺勾唇笑了,感覺像是上一刻才見過她,與她說過話,可是這一刻見到她時,卻又覺得好懷念、仿佛與她已經闊別了幾百年的歲月,經過萬水千山的尋見,如今又再重逢。
終于,又再見到她了。
「真是太好了,爺終于醒了。」李伯韜笑著點頭,對藏晴說道︰「夫人,真是太好了,決定是對的!是對的!」
藏晴對身旁的人說話恍若未聞,眼前她所能見到的人就只有雷宸飛,只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余下的,她不在乎。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雷宸飛的眼光注意到她身上不尋常的地方,是她的肚子!
她那隆起的肚月復看起來就像是妊娠中的婦人,與他記憶中身形稱縴合度的完全不相同!
「你那肚子……是怎麼一回事?」他直視著她的眼楮,低沉的嗓音听起來有些遲疑。
藏晴有一刻意會不過來,隨即想到他並不知道她有孩子得事情,眼看著教人聞風喪膽的雷宸飛,在見到她懷著他的親身骨肉時,那表情就像是被嚇壞的二愣子,她就忍不住失笑了起來。
在她心里,有一種報復了他的快意!
這些日子以來,他教她所擔的心,所流的眼淚,都在這一刻見到他傻愣的表情,取笑他的同時,得到了令人痛快的報復。
听著他們主母開懷的笑聲,幾個掌櫃面面相覷,心里其實也是想笑的,跟隨雷宸飛多年,他們從未見他臉上出現過如此令人發嚎的表情,可是他們只能忍住,在心里憋的難受。
「是……我、的?」
「哈哈哈……」藏晴沒回答他,笑得更開心了。
而在她身旁的掌櫃們見她只是笑著不回答,則替她一古腦兒地點頭,他們依舊忍住笑,只是今天主子的表現,足夠他們以後茶余飯後笑談很久了。
雷宸飛得到肯定的答復,不太可能肯定自己心里此刻的感受究竟是壓抑或驚喜,但是,在他的眼里,就只能看見他的晴兒,明明是身懷六甲的孕婦,看起來卻像只長了肚子,整個人看起來是不盈一握的清瘦。
听著她如銀鈴般的笑聲,雷宸飛心里有著真切切得痛,他覺得不舍而且憐惜,他放開了祥清的手,困難地邁開腳步,一步步地走向她,最後將她整個人抱進懷里。
被擁抱住的藏晴感覺到屬于他的體溫以及氣息,還有活生生的臂膀力道,是那麼孱弱,還有著一絲明顯的顫抖,終于,她再也不能忍住這段時日藏在心里的痛苦。
一瞬間,她的笑聲變成了嗚咽,眼淚一顆顆滑落了她的雙頰,明明上一刻還笑得花枝亂顫,下一刻卻已經在他的懷里哭成了淚人兒。
站在一旁的掌櫃們都看了傻眼,不敢相信在主子懷里哭得不能自己的女子,與這段時日強悍果斷到令他們都快要覺得可恨的主母是同一人!
藏晴不在乎他們如何看待她,她無法停下眼淚,她已經忍耐太久太久了,所以這一刻,她讓眼淚盡情地宣泄。
雷宸飛不發一語,將她哭泣的嬌顏按在胸膛上,听著她的哭聲,一聲聲扯痛了他的心髒,令它為之疼痛。
在他的眼神示意之下,掌櫃們悄聲地離去,這時祥清不放心主子要跟著上前,也在他的暗示之下,點頭識趣地悄然離開。
就在眾人都離去之後,議事廳里就只剩下藏晴的抽泣聲、她雙手緊緊地揪住他的袍服,緊到就連手心都開始覺得難受,但是她不想放開,就像是好不容易才攀住的浮木,誰都休想教她放開。
「不哭了,我在這里,不哭了。」他拍著她的背,溫柔地笑說道。
「混蛋!雷宸飛,你混蛋!」她掄起拳頭輕捶他的胸膛,有著責怪,有著埋怨,還有一點撒嬌,「你讓我以為自己要害死你了!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你怎麼可以讓我那麼擔心……怎麼可以!」
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最後,他閉上了雙眸,在她的耳畔沙啞低語,「我回來了,晴兒,這條回到你身邊的路我找的好苦,但總算是回來了。」
在「臥雲苑」的書房案上,堆著一大落的賬冊,雷宸飛隨意地取餅一本翻著,像是在翻著這半年來藏晴完成的功課。
從他清醒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了,直至此刻,藏晴的心里還是有著恍惚,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是真實,在他清醒那一日,蓮慶也不知去向了。
而此刻在她心里也有忐忑,看這雷宸飛翻著賬本,像是一名在給師傅做考核的學生,就怕師傅看了她的成績之後會不滿意。
不過,雷宸飛只是翻了幾頁就合上了賬本,朝她伸出手,拉著她相伴做到身邊,「听祥清說,當初是你堅持要讓蓮慶下猛藥醫治我的,不管大伙兒怎麼阻擋你,你都一意孤行,不听人勸,是這樣嗎?」
「他們說是就是了,我無話可說。」她別開了美眸,心想就算他責備她的莽撞,她也無話可說。
「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沒想到他會夸她,藏晴回過首,看著他的美眸泛起了一個紅潤。
雷宸飛失笑,心想他怎麼可能責備她呢?她做得很好,無論是哪一件事情,都做得遠比他料想中好太多了。
他湊唇輕吻了下她的額心,「我听見了,那天你在我耳邊說的話。」
別死,讓我愛你,我在這里,睜開你的眼楮看著我,讓我愛你,別死啊!不曾被人愛過就死去,你不可惜嗎?
她所說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剛烙下的字跡,在他的腦海里無比鮮明,「對一個命在旦夕的人說那種激將的話,不覺得過分嗎?」
「可有用啊!」她忍住了心酸的哽咽,昂起下頜笑道︰「如果早知道這法子有用,再過分的話我都說得出來!」
「喔?更過分的話會是什麼呢?」他泛起了一抹似曾相識的挑釁笑容,如果過分的話是要愛他,那他真不能不期待她說出更過分的話呢?
藏晴被他打量的眸光盯得臉兒一陣羞紅,咬住了女敕唇,直搖頭就是不肯再吐出半句話。
他不放心地捧住了她的臉蛋,「你會說話算話嗎?如今我清醒了,你真的會愛我嗎?」
「說那什麼傻話!」她輕哼了聲,看見他緊張又期待的表情,就像是一個渴望著被施舍憐愛的孩子,她每一個細微的舉動與表情,都僅僅牽動著他的心,她的一點點拒絕,都可能會教他心碎,有著這樣表情的他,令她覺得心疼與不舍,藏晴雙手捧著他的臉龐,無比柔和的眸光望進他的眼眸,「還看不出來嗎?不是正愛著嗎?正愛著啊!」
她的話讓他笑了,開心的像是獲得天下至寶的孩子,「有些話,我從來沒對人說過,可是,現在我想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