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男子抬指輕輕地模著那枚翠綠的扳指。
卓北陽一看到他這個動作,猛地一僵,然後快速地後退幾步;「我想起來我還有事,要去……」
「修城門。」
「靠!」
又修城門、又修城門!
卓北陽咬牙在心里亂罵,他最恨做那種無聊單調的事情,上次他無意中說了某人老婆幾句話,就被罰去搬了足足七天的石塊,這次居然又……
「半個月。」
「什麼?」
「十五天,少半個時辰,都要給我補回來,听清楚沒有?」
「老子不服!」
「哦,你有什麼不服?」
「我這次明明是為民除害,為什麼還要罰我?」
男子唇邊有一絲淺笑,「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之所以沒有動那些流寇,是因為他們不僅僅是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他們流竄的地點都是跟著我們移動而移動的,會有這麼傻的殘兵敗將?他們的背後是有人指使的,我原本打算利用這些人找出那個幕後,本來已經有眉目了,可是你昨晚做了件大[好事],現在一切又重新來過。」他頓了頓望向那個男子,「請問卓參將,你要不要去修城門,嗯?」
卓北陽沉默半晌,然後直接轉身往主帥帳外走去。
「去哪里?」
「搬石頭。」大步走到帳篷邊,頓住,然後轉頭朝男子大吼︰「他媽的,有這樣的事情你也該先告訴我一聲,不然讓我眼睜睜看到那群王八蛋殺人、搶劫而什麼都不做嗎?」痛快吼完,摔簾子出去。
男子安靜地坐在主帥座前,沉默半晌,唇邊帶著一絲苦笑,「我如何能告訴你,那幕後的主使,可能就是我的親哥哥。」
這里是寒冷而遙遠北方,紫旭國最北端的城池,令陽城,時序春季,可氣溫仍然很低,呼氣成霧,滴水成冰;守城門的士兵穿著厚厚的衣裳,望著不遠處那個赤著胳膊的男子,目蹬口呆。
在一群灰衣士兵中,卓北陽身材高大非常醒目,但更讓人醒目的是,這麼冷的天,他居然光著上身在那里賣力地運磚搬石,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因為用力而鼓起來,全身上下都是磊磊的肌肉,身體強壯得讓人咂舌!
「我說阿陽,你成天在這里做搬運工,這參將做得可真有臉。」金鵬飛閑閑地坐在城牆邊,一邊欣賞好友在那里賣苦力,再順便說說風涼話,他愜意地很。
「你今天無聊得緊,不找碴不自在,是吧?」卓北陽拳頭握起來,「咯咯」地骨節聲听起來就很嚇人。
「算我沒說。」金鵬飛立刻很有眼色地轉開話題︰「咱們什麼時候可以班師回朝?」
「這個不要來問我,你去問主帥。」
「拜托,你跟他那麼熟,肯定知道。」
「怎麼,你想你的老婆,等不及要回去了嗎?」卓北陽咧開嘴邪惡地一笑。
說到老婆,金鵬飛立刻狠狠地打了個寒顫,「拜托,不要再跟我提到那個女人。」去年要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這麼想不開,躲到軍隊里面來呀!想想,這世上也只有這個純男人的地方,才可以逃得開那個惡婆娘。
「嗯哼,所以說,報應來得就是快。」卓北陽一把扛起兩塊巨石,朝新牆的地方走去。
當初金鵬飛在安陽城的風流名聲那可是全城聞名,以前天天拉著他上妓院,那時他有空的時候覺得橫豎無聊,也就隨便去,反正他只是去喝酒,至于金鵬飛做什麼與他無關。
可那個紅粉知己滿天下、家里小妾無數的金鵬飛,怎麼也沒有想到三年前舉家遷到京城後,家里會給他娶了那麼個凶惡的妻子,脾氣暴躁還外如頗有些身手,于是金鵬飛的快活日子到頭了,天天被打、日日被罵,最後忍無可忍正好趕上北越國造反,出身名醫世家的他趕緊應征當了隨軍大夫。
不過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會在軍隊里面遇到故友就是了。
「說到老婆……」等卓北陽走回來,金鵬飛立刻擠眉弄眼地朝他笑道︰「你這一走就是四年,你就不想你老婆?」
卓北陽立刻朝他瞪眼吼道︰「那是女人才做的事,我可是堂堂男子漢!」
「好好好,你是男子漢。」金鵬飛笑得越發燦爛,「當年我家搬離安陽城的時候,你老婆都已經有了身孕了呢,還是請我爹把的喜脈。」
說到這個,卓北陽立刻眉開眼傻笑,「嘿嘿……」
「現在應該也有三歲了。」金鵬飛感嘆︰「想當年我風流快活的時候,你小子連女人什麼滋味都不知道,誰能想到,你居然比我還早當上爹爹。」
傻笑馬上止住,卓北陽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金鵬飛,你再敢提那件事試試看!」
「好好好,不提、不提!」話雖然這麼說,但只要一想到當年某人新婚之夜過不下去,跑到他家,把他的圖給搶回去學習的事情,金鵬飛就忍不住想大笑,雖然那本圖當年是他在阿陽新婚前,打算送給他做禮物的。
誰知道那個魯男子大眼一瞪,「這種爛書有什麼好看的?那種事情只要是個男人就會做,我還需要學習?去死!」還附贈了他一拳當謝禮。
可誰想後來會那般……
「哈哈哈……」一連串的笑聲從金鵬飛的嘴里爆出來,「真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在室男!」
「我現在已經不是了,好不好!」卓北陽咬牙切齒,這件事真是足足被這個臭小子取笑了這麼多年,成為他卓北陽人生中最大的恥辱!
「你當初不是經常跟著那些鏢師混嗎?怎麼可能還是……哈哈哈……」笑得喘不過氣來,誰都知道鏢師走鏢的時候那吃喝嫖賭,嘖嘖嘖……
「我又不是你!」卓北陽用力瞪,他又不是禽獸,只要是女人就可以。
沒有遇到夏若淨以前,他的人生除了練武沒有其他,對女人根本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可不像某些人隨時處于發情的狀態。
「欸,童子……噢……」
話被卓北陽一腳打斷了。
可恨!他抬腿狠狠地踹了那個笑得快斷氣的男子,然後扛著木料走開。
等他再走回來時,某人已經撫著腿很不識趣地再度轉回話題︰「你小子真是有福,能娶到那麼一個好老婆;可你也真是個沒心沒肺的,當年說走就走了,連句話都沒有給她留下,真夠狠心的!」
「說了很多次了,事發突然來不及,而且我也不是沒有給她留話,我讓泉兒回家說清楚了。」卓北陽低吼。
他從小到大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可以當兵,在沙場上揮舞刀戟,痛快殺敵、保家衛國,他一直認為那是習武之人最大的光榮;可多年來,紫旭國一直沒有戰事,當然,沒有戰事是好事,所以他就只能跟著洪威鏢局的人去走鏢,這樣也勉強可以過過癮。
四年前的那天,因為西邊起禍事,所以離西南最近的滄濟城在招兵,要遠赴沙場。
時間緊逼機會難得,他二話不說就跨上馬背直奔滄濟城,只讓泉兒回家知會一聲,為了不讓家里那些從來不贊同他入伍的人來干涉,他甚至連到哪里都沒有讓泉兒知道。
反正,等他打了勝戰回來,他們自然就會知曉了,雖然他偷偷承認走的時候,心里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舍不得他的老婆,可男兒生于世上,當然不可以一輩子靠祖蔭庇佑,就那樣混吃等死,他卓北陽要自己闖一番事業出來。
到了戰場上,從小小的士兵做起,一步一步,流血流汗,因為性格太過耿直坦率,他經歷了大大小小二十幾場戰役,立下無數的功勞,卻還只是一個小隊長而已;不過,頭餃他並不介意,他喜歡的就是那種流血的戰場,那里快意恩仇、那里只有生與死,沒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