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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待君顧 第16頁

作者︰未稚

他說︰你這樣很好。害她臉紅心跳暗暗竊喜了好半天,原來卻是假的。

他那樣溫柔將她拉進懷里,害她迷醉惘然差點不知身在何處,原來也是假的。

還以為——自己奈落流水的心情被稍稍體諒了些,原來從頭至尾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短暫的失意不可避免,但此刻她更要冷靜下來對付彌夏!西晷眼眸一轉,心里已有了主意,「若我說,我知道上古傾曇的《蠶衣秘笈》在哪里,彌夏哥哥樂不樂意放我一條生路呢?」上古傾曇的蠶衣神功位居「武林十大奇學」之首,她不信對彌夏沒有吸引力!

彌夏的神情分明是觸動了下,而後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這個籌碼,倒真是很夠數啊。」他心里滋生出一條毒計,隨手指了指樞念手里的繡花針,笑容放縱,「這丫頭嘴巴真刁,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卻有一大籮。這樣好了,你就用那繡花針縫她的嘴,縫一次再拆一次,直到她願意說出《蠶衣秘笈》的下落為止。」

混蛋!細長的眸子掠過剎那的殺意,竟是西晷頭一次動了殺心——因為他。

「樞念!」見他依言執起繡花針,西晷再也忍不住嘶喊起來,「樞念你看清楚,我是西晷啊……」她深深地望著他的眼,企圖令他清醒——哪怕只有片刻也好,「老是上你的當受你的騙,還要被你牽著鼻子走的那個笨蛋西晷,不記得了嗎?」

樞念怔忪地望著她。他的表情像是傀儡的迷茫空洞,卻又隱約不太像。

西晷咬咬牙再接再厲,堆出笑容像哄孩子一樣哄著他,「樞念,我不要那張繡圖了,我助你處理完朝廷和瀲水城的事,好不好?只要你——」

「夠了!」彌夏沉聲打斷了她的話,傀儡被喚回心智的情況他不是沒見過,所以他絕不容許樞念身上出現這種可能!「樞念你還不快動手?」

終究還是主人的命令超越了所有,樞念拿針的手又近了一步,針尖幾乎貼上她的唇。

西晷閉上眼楮不再反抗。她看似已經絕望了。

繡花針已經踫上她的唇,卻見她倏然張嘴,靈猾的舌頭一卷便將那根針含入嘴里。

「你——」彌夏眼眸暴睜只來得及喊出一個「你」字便被一針封喉。不——它已經不是簡單的一根針,便在它從西晷舌尖射出的瞬間變成了奪命的利刃!她究竟出了什麼招誰也不曾看清,只是當那根針穿破彌夏的喉眼時,真氣噴薄,鮮血肆流。

電光火石間,風雲易色。

施巫者已死,樞念的神志也隨之清醒,「西……晷?」好似驚訝地望著身前的姑娘。

西晷的臉色因余悸而微微泛白。方才那招「舌燦飛針」是她生平第一次使,本是險而又險的一步棋,倘若樞念出手阻攔,她便真真只有听天由命了。但幸好——閻王爺站在她這一邊,也幸好成為傀儡的樞念似乎反應變遲鈍了,不然她絕不會是他的對手。

她緩了口氣看向樞念,驀地臉上一紅,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解、穴。」

卻見樞念的神色倏然一凝,並在瞬間起身,摘過身邊瓷瓶內新插的幾枝浴露杏花。拈花為刃,剎那四散射出——「嗖嗖嗖……」

第6章(2)

杏花似雨,暗藏殺機。

始料未及的狀況令西晷驚愕地瞪大了眼,這才發現——就在彌夏咽氣倒地的瞬間,他的衣袖間竟飛出許多只烏衣蜂鳥,它們飛得奇快,像是急著要出去通風報信一般。

但——最終卻成為花下之尸。

這下是連西晷也不得不佩服樞念的出手之快,且杏瓣與蜂鳥的數目竟是對等,一枚恰好射中一只,卻唯有最後一瓣杏花射偏了些,放了那只蜂鳥一條生路。

「追不回來了。」樞念的眼里掠過一抹少見的嚴肅,隨後走回榻前解了西晷的穴道,「抱歉,害你受罪了。」他的神情歉疚而認真,還有太多她讀不懂的情意。

片刻的失神後,西晷嬉皮笑臉地捶捶他的肩膀,「沒事啦,你變回來就好。」而同樣的,那些溫柔的話他也永遠不會想起來了吧。真不公平,因為自己卻會錯拿假意當真情傻傻地記著。她在心里嘆了口氣,轉而望向地上那成堆的黑色尸體,皺了皺眉,「那是什麼?」

「報喪鳥。」樞念解釋道,「在尋常蜂鳥身上下咒,使之成為靈性非凡的巫鳥。瀲水城一賢三巫四醫七隱十二弒共二十七者,每一個都會養這種鳥,一旦自己喪命,這些報喪鳥就會自發飛到瀲水城去報喪。」

見西晷露出不以為意的神情,他又隱隱擔憂地添了一句︰「且報喪鳥的眼楮能夠印刻出凶手的模樣。也就是說——」

「只要一只報喪鳥飛回去,那瀲水城的城主就會知道殺死自己屬下的凶手是我了。」西晷了然地接上話,眼里卻並沒有多少懼意,「嘖,還真是好有靈性的鳥嘛。」

「可惜我本想毀滅證據,終究還是放走了一只。」樞念搖頭無奈道,「也罷,隨它去吧。」

「……」西晷的眼角有極細微的一絲抽搐。心想這家伙也未免忒神了點吧,前一刻還兩眼空洞任人擺布來著,下一刻就馬上恢復正常,心思縝密簡直無懈可擊了。

她突然想起什麼,咬唇沉默許久才低低開口︰「樞念,我已經為你破了三次例,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她眼簾低垂有些莫可名狀的拘謹以及赧然的期待,「所以——」

不期間卻被一個驚訝的聲音打斷︰「你竟然殺了他?!」

西晷臉色一變,謹慎地盯著身後突然出現的女掌櫃。她究竟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自己竟分毫沒有察覺到!再仔細一瞧眼前的女子,西晷頓時驚覺,「你不是她!」

被輕松識破了易容,假扮的女掌櫃卻是不疾不徐地一笑,清冷驕傲,「不愧是西方蓮座,連我的易容都瞞不過你的眼。」隨即她撕下臉上的易容,熟悉的容顏卻令西晷怔愕不已!

原來竟是荀初郡主!

「我才找到名冊。」荀初朝樞念道,隨後自懷中取出一封絳紫色信箋,便當著西晷的面展開,「好險,水家綢鋪里的三十七位‘護主隱侍’一個不漏都被他查出來了,難怪女丞相總喊我留心。還有你昨晚透露給他的——」

「那我倒要看看這家伙究竟透露了多少秘密,這苗疆巫術真有那麼邪?」信箋被西晷順手搶了過去,原是嬉鬧的舉動,但她臉上的笑容卻在看見內容的剎那凝固。

氣氛驟然降至最低點。西晷的笑容慢慢變得森冷,變得可笑,變得悲愴而淒然!但她竭力死咬著唇不讓自己發作,然後抬起眼,冷冷地望著樞念,「為什麼要騙我?」

樞念的身體驀地一僵,便見她將那份名冊遞到自己面前,而名冊的最後一行清清楚楚地寫著︰吹簫玉人,乃邪教上古傾曇的西方蓮座,如今藏身潮涯樂坊的阿玖。

「哈,樞念公子,真是好一招借刀殺人!」西晷忽而縱聲笑得開懷。只是她的手卻拼命在抖,拼命在抖,僅是一張紙在她手中竟仿佛有千斤沉,萬斤重!

原來——都是假的!他中了巫術是假的,听任彌夏擺布也是假的,那些哄人心花怒放的話都是假的!所有看似滴水不漏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設下圈套讓自己跳進去——故意對她好,故意為她做那麼多事,故意讓自己傾心于他,然後心甘情願為了保護他而殺了彌夏,到最後還要故意放飛一只報喪鳥給瀲水城通風報信︰使上古傾曇與瀲水城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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