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麼事?」阿齊注意到藍悅眼中的擔憂,給出讓她釋懷的一笑,「我只是帶他們到處去逛逛,畢竟他們是第一次來上海。」
「只是到處逛逛嗎?」剛才那麼激烈的討論難道只是在談上海的風景嗎?一定有什麼事瞞著自己吧,就像他瞞著自己已經訂婚的事。
「悅,怎麼了?有什麼事嗎?」阿齊很自然地伸手握住藍悅的手以示安撫。
「阿齊,茶茶在看呢。」藍悅驚慌地想收回手,心中卻為自己所處的角色而嘆氣,怎麼一轉眼,她就心甘情願地扮演起了小三的角色了?
「茶茶在看?這關茶茶什麼事?」阿齊更緊地握住了藍悅的手,發現藍悅的欲言又止後,好氣又好笑,「你的腦袋里究竟在想什麼?」
「茶茶不是你的未婚妻嗎?你爸爸來不就是為了讓你能早點回家結婚……」為什麼阿齊臉上笑容的弧度越來越大,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嗎?
「原來你是擔心我會扔下你和他們一起回白石嶺。現在知道舍不得我了吧?」阿齊擠了擠眼,露出頑皮的笑來。
「阿齊,你沒有告訴藍小姐你和豬長之間的協議?」金醫生的插話暴露了他一直在偷听的事實。
阿齊和他爸爸之間有著協議?會是關于他和茶茶之間的協議嗎?
「其實是這樣的,我因為不想領著族人去做廉價的表演,所以拒絕繼承族長的位子。但是族人都靠表演賺取日常的生活開支,爸爸和我商議後達成一致,如果我能賺到足夠的錢來維持族人的日常開銷,我們族人就可以不再表演。但是族長的位置我必須繼承。」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會離開白石嶺來到這個城市的原因。
「可是繼承族長的位子不是必須要和長老的女兒結婚才行嗎?」他要是仍然要當族長就還是繞不開茶茶。
「誰告訴你必須結婚?如果長老生的是兒子,難道我還娶男人嗎?只要是結親就行了,我已經認茶茶為妹妹了。」
「金醫生!」這個醫生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藍小姐,我不四(是)他們豬的人啦。再說‘結親’和‘成親’在土話里真的很像。」金醫生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這副推卸責任還理所當然的樣子讓藍悅猛地想到另一個人。
「那個高導游和你是什麼關系?」
疑惑得到了證實,「高導游四(是)我堂弟。」
「悅,現在我可以帶他們出去逛了嗎?」
眼見族長大叔已經有些急切地抓起了耳朵,藍悅對著阿齊吐了吐舌︰「快去吧。」
一旁一直當著人肉背景的茶茶忽然走上前來,一把抱住了藍悅,在她耳邊極快地說了一串話。
當茶茶松開藍悅時,唇邊已經掛上了甜甜的淺笑,但眼角仍留有未藏起的濕潤。
「我把我最喜歡的阿齊,交給你了。」立在兩人旁邊的金醫生這次沒有將听到的話及時翻譯給藍悅听。這是一段沒有開始就結束了的故事,就像幽谷百合,既然已經悄悄枯萎,那就讓它隨溪流而去吧。
待阿齊走後,藍悅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阿齊和他爸爸的那個協議到底以什麼方式來結束?阿齊賺到錢了嗎?那他又是從哪里賺到一筆足以維持一族人生活的費用?
藍悅不懂老總忽然將自己召回公司的原因,要知道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若非老總的妻子她親眼見過並被大大地驚艷了一把,她真要懷疑他的居心了。
「藍悅,這麼晚把你找來是因為米蘭分部那里原本取消的時裝周活動現在又重新啟動了。原本我應該親自過去的,但是和M電視台的合作才剛剛步入正軌,所以我希望你能考慮接受到分部的調令。」
「離時裝周只剩兩個月了,也就是說,給我考慮的時間並不多。」要和阿齊小別兩個月,想到這點,還真是有點不舍。
「你考慮的時間並不多,因為要趕明天的頭班飛機,而且這次不是臨時過去而是調職。我需要你借這次的時裝周為分部的擴張打好基礎。」
這絕對是委以重任。無論是對本身的專業還是對事業的發展來說,都是一個難得的契機,她沒有拒絕的理由。可是,這就意味著她必須說服阿齊和自己一起去米蘭。阿齊應該會願意吧,那座自己心儀已久的城市對阿齊來說必定也是充滿誘惑力的,而且他還有得天獨厚的語言能力。
「好。我接受。」藍悅爽快地應了下來。明天以後,她將和阿齊徜徉在時尚的米蘭。
蠟燭?藍莓芝士蛋糕?還有鮮花……難道阿齊還沒繼承族長之位就已經學來了神秘的未卜先知術?
猛地被人從背後用雙臂溫柔圈住腰肢,「趁我不在的時候,你偷偷去私會誰了?」
她笑著倚入他懷中,「我去私會餅屋的老板娘了。」這款藍莓芝士是附近餅屋老板娘的招牌產品,藍悅因為經常去光顧生意而被老板娘引為知己。
「阿齊,你爸爸他們呢?」藍悅注意到家中除了阿齊並沒有其他人,難道阿齊是怕他們破壞了今晚的情調所以幫他們訂了酒店?
「其實我有件事想告訴你……我們還是先吃蛋糕吧。」雖然唇角掛著笑,可那雙褐瞳中有著復雜難辨的光芒。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我爸這次會來,是希望我能回去擔起族長之職,因為他的身體出了些狀況,這也就是金醫生為什麼會跟來的原因。」說到這里,為自己前幾個月的不告而別覺得心有愧疚。
「你是說,你要回白石嶺?」藍悅只覺得當頭一棒。
「其實山上的生活比城市中要好很多,而且空氣也好,吃的東西也新鮮。我當了族長以後,族人不會再去進行表演,他們會試著和山下人做一些買賣來維持生計。悅,這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當族人像山下人那樣能夠獨立時,我們就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在那之前,我必須代替我爸爸負起照顧他們的責任。」
「一定要現在嗎?晚兩年可以嗎?」他有他的使命,她也有她的夢想。米蘭一直是她夢中的聖地,原本以為會和他攜手前去朝拜的。
阿齊痴痴地注視著藍悅,頓了許久才開口道︰「我知道我不能勉強你跟我去山上過那種簡單到了極點的生活。」再次沉默,終于閉眼給出了心中斟酌許久的決定,「我也不能要求你等待,因為我自己也無法保證有回來的一天。」
「所以,你是在說分手?」這蠟燭和蛋糕難道都只是他送給自己的分手禮物?什麼嘛,她才不要和他分開。
「我不想。雖然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那麼明顯地感覺到了和你之間的距離,我還是努力地想拉近。我以為我做到了,可是很抱歉,我是土人的事實改變不了,你離不開都市的事實也改變不了。」他有生以來的使命——全族人民的幸福。
「我明天會乘頭班飛機飛米蘭。你要是改變了主意,我們機場見,否則此刻就是永別。」他明明可以做得很好,他明明可以永遠陪在自己身邊,什麼使命、什麼土人的事實,都不過是借口罷了。他不過只是第二個甘迪!
甩門聲冷冷響起,激起的風吹散了桌上躍動的燭火。阿齊靜靜坐回到座位上,褐瞳望著那個被遺棄的藍莓蛋糕,眼角的悲傷漸漸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
她是瘋了,一定是瘋了。
明明已經非常英明地踏上了獨自前往米蘭的行程,明明已經開始接手米蘭的工作,明明已經遇到了浪漫的意大利帥哥的告白……可她還是耐不住思念地奔回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