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經過這一陣子以來的反復思考,愛女心切的她終于下定了決心,要想辦法不露聲色地疏遠瀟瀟和宋聿二人,而盡力撮合她和沈寒培先生。
她抬起頭來,看向宋致山,後者的眼神盡避很復雜,但是,以她目前的了解程度,和這些天來彼此之間的心照不宣,她知道,此刻的他和自己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于是,她沉吟片刻,輕聲開口︰「過一段時間,你跟沈先生說一聲,約個合適的日子,我帶上瀟瀟,跟他一起吃頓飯。」
宋致山看著從女士,愕了片刻,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這一年的二月十四號就到了,恰逢假期,兼又是瀟瀟和宋聿談戀愛以來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情人節,因此,兩人滿心雀躍地籌劃著要好好過一過。
他們在鬧市里逛了一圈後,心有靈犀地,一致想到了要故地重游,于是,又到了去年那家KFC。
和去年一樣,KFC里依舊是人頭攢動,氣球飄揚,燈光溫暖,熱鬧非凡。
並且,兩人又坐到了宋姚二人去年坐的那個老位置上。
瀟瀟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某人一陣強風似的從她身邊刮進刮出,還當作壓根就沒看見她,不免有幾分好笑。
宋聿自然知道她在笑什麼,臉一紅,有些惱羞成怒,「陸瀟瀟!」
瀟瀟吐吐舌,然後,不顧對面某人的臉色,情不自禁地繼續微笑。
兩人坐了一會兒,又聊了一會兒,吃了點東西,然後決定打道回府,畢竟,是各自找了理由溜出來的,還要分頭回去,得早一點。
出門的時候,無巧不巧地,和兩個人迎頭撞上,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宋聿極其極其不願看到的人。
他的噩夢,劉霏霏。
只不過,劉霏霏的手,已經很是親密地挎在了一個同樣渾身上下丁丁當當掛滿了重金屬搖賓歌手般飾物的一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年輕男子的臂彎里。
是一對很般配的菜花蛇。依照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和敏銳眼光,宋聿暗下評語。
劉霏霏看到他們,顯然有些意外,而且,臉色很是紅一陣白一陣。要知道,雖然她對宋聿鐘情甚深,但是,男未婚女未嫁,並不代表她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再加上宋聿同學從小到大一貫對她愛理不理的,十次約他出來倒有九次半不肯,唯一的一次半次還是在宋致山軟硬兼施之下才十分不情不願地出現在她面前,臉上的敷衍之色溢于言表,閃得也極其迅捷。再怎麼說,她畢竟也是個二十出頭豆蔻年華且一向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在這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信息社會,讓她面子往哪兒擱?因此,留幾個候補的,有備無患。但是,在如此尷尬的場合硬生生一頭撞見,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但無論怎樣,劉霏霏畢竟骨子里還是遺傳了她那位超級高桿老爸的些許基因,因此,很快便平靜了下來,神色自若地打了個招呼︰「宋聿,瀟瀟姐——好。」
那個「姐」字,一如既往地,仍然拖得很長。
宋聿無意攀談,只是簡單點了點頭,瀟瀟倒是微笑著頷首回應︰「你們好。」
她對劉霏霏印象頗深,一直以來,都很是記憶猶新,而且,說到底,她和宋聿其實還應該感謝面前的這位表情略顯怪異的劉霏霏。
然後,就只見宋聿禮貌而平淡地開口︰「對不起,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再然後,推開門,輕攬住瀟瀟的腰,護著她,和她一同走了出去。
看著宋聿對瀟瀟一臉呵護的神情和兩人的親密態度,饒是再怎麼笨,劉霏霏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她有幾分恨恨地,帶著些許妒意地看著那兩個靠得很近,還不時微笑對視的身影,和宋聿攬著瀟瀟腰的那只手。怪不得宋聿一直以來,特別是最近,對她尤其陰陽怪氣的,原來,一向眼高于頂的他不聲不響地,看上了他那個長得雖然還挺過得去的,但明顯看上去自高自大,不怎麼愛搭理人的從天上掉下來的姐姐,有什麼了不起啊,不就是一個研究生嗎,這個年頭,沒看報紙上天天登的嗎?臨到找工作的時候,就數女研究生最不吃香了!
回去後,一定要告訴爸爸!
她恨恨地,又盯著那漸漸遠去的兩條背影看了看,氣沖沖地,昂首走進了那家KFC。
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當初正是她,誤打誤撞地,無心插柳柳成陰地,做了瀟瀟和宋聿的大媒人。
21兵臨城下(1)
情人節那晚回去的時候,應宋聿的強烈要求,瀟瀟把那只手鐲戴上了。雖然從頭到尾,宋聿都沒跟她多說什麼,但當他有幾分小心翼翼地幫瀟瀟將鐲子戴上手腕的那一剎那,她明顯感到他眼里閃動著極其喜悅的光亮,而且,立刻俯下頭,熱烈地吻住她。
同樣沉浸在無限的喜悅和甜蜜中的瀟瀟,也沒多想什麼。
沒過幾天,假期就要結束了。
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宋致山在餐桌上,似是不經意地提起︰「小聿,你馬上就念大三下學期了,功課眼見著也沒那麼緊了,公司的事情也應該上上手了,以後,每個周末回來,跟我到公司去多熟悉一下環境,順便也好多見識見識公司里的人和事。」而且,他嘆息了一聲,「最近老覺得自己越來越累了,身體也不太扛得住了,上次去看醫生,他說我的心髒不太好,胃也有些毛病,以後,要多注意休息,不宜太勞累。看來,人不服老,還真是不行啊……」
宋聿看著老爸的確看上去很疲憊的臉色,心里微微一動。雖然他跟宋致山一向並不親近,但骨子里十分孝順的他,嘴上不說,對老爸的話和事情從來都很記掛在心,再加上他一向對宋氏公司除了一份應有的責任感之外,還真的很有些興趣。因此,倒沒什麼異議,只是點點頭,他有準備,早晚老爸會跟他提這件事。
只不過,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他原本以為,會等到他畢業之後再說。
他沒注意到,坐在對面的孝莊,神色頗有些復雜地瞥了他和瀟瀟一眼。
開學了,瀟瀟和宋聿又投入到了緊張的學習中去,瀟瀟這學期基本已經沒課了,而是進入了論文選題和準備撰寫階段,經常要忙著跑圖書館,查中文資料和外文文獻,宋聿自然繼續充當一個讓眾人刮目相看,讓王蕘恨之入骨的好學生,時不時地,他也會趁沒課的時候,陪瀟瀟跑跑圖書館,去查一些經濟和管理方面的資料,反正,多學點這方面的知識,以後一定會用得上的。
並且,以宋同學一貫的聰慧和如今的心無旁騖,這年秋天,在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MICHAELSPENCE應邀來D大訪問時,陪同瀟瀟一起穿越禮堂里的人山人海,慕名去听講座的他,不僅听得極其入神,而且運氣很好地抓到了一個提問機會,在瀟瀟的提心吊膽下,所提的問題,居然還贏得了溫文儒雅十分謙遜,且對中國學子尤其友善的斯賓賽教授的小小贊賞,倒讓一貫內斂的瀟瀟,也不禁心生幾分驕傲。
每天晚上,兩人照例在一起自修,然後,在校園里逛上一圈半圈的,說上一會兒閑話,到接近熄燈時分,宋聿再把瀟瀟送回去。
兩人的心里,一直以來,都充滿了微帶青澀的甜蜜和欣喜。
但是,瀟瀟和宋聿很快就發現,在家里,他們突然一下子,很少有機會可以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