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曼咬著下唇,她好怕啊,不用看就毛骨悚然耶。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快啊。」嚴沁亮再喊。
小曼驚駭的直搖頭,囁嚅的道︰「可是大小姐,他看來好可怕……」她畏畏縮縮的,但見大小姐一喊再喊,口氣都要凶人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大小姐?袁檡的眼皮又撐開了些。這皮膚黑亮、貌不驚人的姑娘看來衣著平常,竟是個大小姐?
「噢∼」他的思緒被猛然撞到的後腦勺給打斷,一陣劇痛襲來。
「對不起!讓你敲到頭了,可是你真的太重了……」嚴沁亮尷尬的看著他。他的上半身終于讓她給拖上路邊,可下半身還泡在溝渠里呢。
她朝小曼點點頭,「一、二、三!」
她邊喊邊咬牙用力的拖,小曼也揪住男人濕漉漉的衣服咬緊牙關用力拉,但移動沒幾步就沒力氣了,手一滑,嚴沁亮撐不住他大半個身體的重量,再次跌坐到地上,都摔疼了。
「噢∼」男人又痛呼一聲,再次重摔在硬邦邦的路面。他的肩膀!袁檡倒抽了口氣,他的後腦勺還疼著,肩膀這下子又跟著疼。
「對不起!對不起!」嚴沁亮困窘極了,趕忙示意小曼再一起使力,兩人拚命的拉、拉、拉,「一、二、三,一、二、三……」
「大……大、小姐,我……真……的、真的……沒有力氣了。」小曼的手因使力過度而顫抖,胸口更是喘到上下劇烈起伏。
「不行,你別放手……噢!」嚴沁亮也撐不住了,好不容易撐拉起來的男人,這會兒再次重摔落地,連申吟聲都小得可憐了。
袁檡呼吸急促,頭痛、肩膀痛、全身都痛,這兩個姑娘應該是要救他的吧,還是想讓他活活痛死?
他的人生頭一回這麼悲哀,私下出訪商家兼游山玩水,半路竟被人追殺,意外落水才撿回一命,結果好不容易盼到這兩個女人讓他重現生機,卻又使他煎熬無比……
終于,兩個姑娘又拖又跪又拔的,弄得渾身汗,才總算將尚存一息的男人給拖上了馬車。
只不過,剛剛在外頭還沒感覺,這會兒一擠在馬車內,男人身上的氣味重到讓人受不了,小曼馬上一陣反胃,一手捏著鼻子,一手連忙拉開簾子,憋著氣道︰「天啊,他好臭!」
嚴沁亮也覺得臭,但在那種情況下怎麼可能不臭?她蹙眉是因為發現他的手異常的熱,呼吸也頗急促。她將手輕輕的放在他發爛紅腫的額頭上,立刻倒抽了口涼氣,「天啊,他整個人燙得快可以灼人了!」
小曼雙肩一垮,「完了,還得為他請大夫,大小姐,大夫人一定會哇哇叫的!」
「我付銀子,她不會有意見的。」這一點,嚴沁亮還有把握。
小曼受不了的一翻白眼,「我就知道,我駕車去了,天就要黑了,得快點才行。」她隨即跳至車廂外,實在是再也受不了男人渾身令人作嘔的詭異氣味了。
馬車在幽靜山道上加快速度行駛,車內,袁檡微微喘著氣兒,就著從窗子照進來的橘紅夕照,望著俯身看著自己的姑娘。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味,比他身上的味道好過千倍萬倍,相貌雖普通,但從方才的事看來是個好人,他可以信任她吧?不過,他也沒得選擇,他無處可去、無人可幫。
嚴沁亮注意到他微微轉動的眼楮,「你想說什麼?」她邊問邊將耳朵貼近他的唇畔。
「謝……謝……」袁檡以嘶啞干澀的嗓音說出心中的感謝。
當馬車進到淮城街道時,不意外的,天色已黑,嚴家糧行的燈也滅了。
嚴家的當家主母嚴欣也許不會幫忙賺錢,但省錢功力絕對一等一,天一暗,店就打烊,雇請的伙計就各自回家,省了油燈和一頓晚膳外,因為工作時間不過幾個時辰,薪資不以月俸算,而以工時計,硬是又省了好幾日的費用,不過,這是對外人,她豪奢無度的花在自己身上還有親生兒女的生活費用就不在此限了。
而每日忙得不可開交的嚴亮沁回家的時間也大多是在天黑之後,一棟大宅子分前後兩進,前面為糧行,後為居住宅院,嚴沁亮跟小曼早已習慣從後門進出,不曾擾過大娘那一家子的用餐或休憩。
偏離主宅的小宅院就是她的個人天地,過去顯得孤單寂靜,此刻反而方便行事,她跟小曼拉來拖車,再費九牛二虎之力將似是昏迷過去的男人一路拖到她房里,小曼很快的到柴房燒了熱水,進進出出的,終于將浴盆里的水倒了八分滿。
入夜後,宅子里僅剩的男眷就是她那天天沉默度日的親爹和不學無術的弟弟,先不說幫不幫忙,要知道她大半夜帶回一個男人恐怕也不太好,而僕人除了小曼之外,也只有獨居在東廂院的廚娘,但請她過來幫忙,肯定會驚動到大娘一家子,那時更難解釋……
嚴沁亮一邊思索一邊低頭看著半坐臥在拖車上的男人,半晌她抬頭,期待的目光放到已累癱在椅上的小曼,對她露齒一笑。
小曼馬上警覺的挺直腰桿,嚇得搖頭又搖手,「我不要,他、他是男的耶,我可沒見過男人的。」
嚴沁亮嘆了一聲,「那算了,你去替我請杜大夫過來,還有,」她從荷包內拿了一錠碎銀子,「買匹布回來我幫他縫件衣裳,他身上的衣服是沒法子穿了。」
「是。」像是怕主子反悔,小曼顧不得渾身酸疼的身子,拿了錢就起身跑出去,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嚴沁亮吐了一口長氣,蹲來,看著閉著眼楮的男人,「我身為長女,什麼都要做,我弟弟出生後沒多久,我大娘便將他交給我照顧—喔,她不是我的親娘,我娘是小妾,已經病逝……總之那時我成了小女乃娘,替弟弟把屎把尿和洗澡,一直照顧到他七、八歲,所以,男人的身體我早看過了,沒什麼……」她臉紅紅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撫他還是在安撫自己。
沒什麼這位黑姑娘,七、八歲叫男孩,而男人的身體跟男孩差得可多了!袁檡在心里嘆道,只希望她不會被他嚇到,一個不小心危及他的命根子。
回顧這一路被她拯救的過程,他被不小心弄痛的地方著實不少,說來她手腳算是粗魯的……
驀地,他微眯的眼楮驚恐的睜大,只見她竟拿了一把剪刀走近自己。
「你醒了?那也好,我跟你說,你衣服早已破爛得不能穿了,濕漉漉的不好月兌,所以我用剪的。」
她好心解釋是要讓他安心,但是她的錯覺嗎,他看來有點兒害怕?
「呃……我會小心的。」她舉手保證道。
不過說是會小心,而且他身上的布料看來也沒什麼,卻沒想到還挺難剪的,再加上他又是半坐臥在拖車上,她剪到後來竟然滿身大汗,還不小心戳到他好幾下,她「啊」的一聲,他就中一刀。
袁檡額際隱隱抽動,他已經無言了,按理,他的身體除了曝露在外的雙手及臉外,其他應該是毫發無傷的,可現在,他不知道了……
第1章(2)
「啊!流血了!對不起、對不起!」嚴沁亮紅著臉兒道歉,好不容易將他的上衣剪開月兌掉,她這才發現,撇開他臉上手上的曬傷、泡水腫脹還有蚊蟲啃咬的傷外,其他地方倒是堅硬而光滑,胸膛還是一片古銅色,肌肉糾結,他的體格真好!接下來,要剪褲子了—
小心,拜托!袁檡在心里請求著,他要是有力氣,絕對會選擇自己月兌掉褲子,但中了軟筋散的他全身無力,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