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沁亮滿臉通紅的拿著剪刀剪開他的褲子,她很小心、真的很小心,額上的汗珠頻頻落下臉頰,但她已經夠緊張了,男人的呼吸聲不知怎麼的越來越大聲,胸部起伏也變大,害她也跟著心跳加快、喘聲加劇,拿剪刀的手都在顫抖了。
袁檡在看到她抖個不停的剪刀已來到他的重點部位時就不敢看了,索性閉上眼楮祈禱,死了跟當太監,他寧可一死。
「呼呼……呼呼……」
嚴沁亮呼吸紊亂的邊剪邊撕布料,終于讓礙事的布料離開他的下半身,但是——她的心跳莫名加速,瞪大了眼,下巴也快掉了,「怎、怎、怎麼不一樣?」她幾乎要結巴了。
越過那個地方,快幫我洗干淨就好,唉……袁檡動了動唇,但並未發出聲音。
不過,他似有若無的嘆息聲讓她捕捉到了。
「你剛才嘆氣了?我、我可沒有要佔你便宜喔,我可是個黃花大閨女,但你太髒太臭了,是一定要洗干淨的,雖然看不出你幾歲,但我就當你是個弟弟,姊姊幫弟弟洗澡就不奇怪了嘛,是不?」她一說完話,就起身拭汗,再將剪刀放妥,回頭又走到他身邊蹲下來。
袁檡能說什麼?從來沒有女人嫌棄過他,還會搶著佔便宜,當然,此一時彼一時,雖然沒看到自己的慘狀,但他相信與過去迷人的自己相比,絕對是南轅北轍。
嚴沁亮咬著下唇,她很清楚靠一己之力絕對無法將他扛進浴盆里,所以只能拿杓子跟毛巾替他邊沖邊洗,房里弄得一地濕也沒法子了。
只是,洗他的重點部位仍讓她尷尬不已,她只能不看,靠手洗淨就好。
終于大功告成,她也滿身濕了,就不知是汗水還是被水濺濕的。
至于這個男人,在洗淨滿身髒污後,讓她更覺得不忍。他到底泡在水里多久了?手腳皮膚有部分發爛,一張臉有洗跟沒洗—不,比沒洗更可怕。
「對不起,只能讓你繼續坐在拖車上,我一個人無法扶你上床,」她邊說邊拿了被子替他蓋住扁溜溜的身子,「你——好可憐。」她真的感到于心不忍。
他的確是,莫名其妙被下藥、被追殺,什麼都來不及拿就逃了出來。
但他活下來了,身子也干淨了,身邊有人照顧了,盡避渾身疼痛,但緊繃多日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下一秒,他允許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接下來的日子,袁檡幾乎都在昏睡,他因高燒痙攣而不斷出汗,囈語申吟,似睡非睡、似醒未醒,但盡避昏昏沉沉的,他仍听到了不少聲音,有大夫嚴肅低沉的嗓音—
「他身上的傷大都是皮肉傷,只不過臉上的傷比較麻煩,山上的黑蚊子有多毒,大小姐也知道,他不知被叮咬了幾百次,蚊毒入膚,再加上日曬到皮開肉綻,這張臉要恢復原貌不到兩、三個月是不夠的,當然,他身體極虛,同樣得調養一段時日。」
這蒙古大夫不夠高明吧,怎麼沒診斷出除了皮肉傷外,他身上還被下了一種傷身的藥物,害他無法運功使力?袁檡心里直犯嘀咕。
「調養一段時日?天啊,那我家大小姐不是要累死了!」
袁檡馬上听出來,這是那名叫小曼的丫鬟發出的不平之鳴。
「呵!撿個男人回來啊,你還真行哪!嚴沁亮。」
這是一個驕縱而年輕的嗓音,袁檡曾試著睜開朦朧的雙眸,隱約看到一張如花似玉但表情極度嫌惡的臉孔。
「嚴沁亮,你膽子變大了!我娘一早去拜訪親戚,五天後就會回來了,到時候,看你怎麼跟我娘交代!」
這是另一個同樣年輕卻傲慢無比的男聲,但當袁檡費力的睜開眼想看看是哪個人連聲音都能讓人這麼討厭時,只看到一個挺拔的男性背影。
「嚴沁亮,呿!嚴沁亮是你嚴孟軒同父異母、賺錢供你上花樓賭坊的姊姊!」小曼氣呼呼的朝嚴孟軒的背後猛做鬼臉,「跟他姊姊嚴孟蓉一個樣,不知感恩,連名帶姓的叫大小姐,差勁死了。」
所以,嚴沁亮是黑姑娘的名字,頗為中性,但挺適合她的。袁檡心想。
「只是,大小姐,我也真佩服你,你天天幫他擦澡,不尷尬嗎?」小曼罵完了,回頭就好奇的看著主子問。
這一點,袁檡也想知道,她畢竟是黃花大閨女。
「我把他當弟弟在照顧,你也知道的,孟軒到七、八歲還是我替他洗澡的呢,男人的身體就那麼一回事,一樣啦!」嚴沁亮說得輕描淡寫,但心里直打鼓,因為根本不一樣,大大的不一樣。
一樣難道嚴孟軒天賦異稟,娃兒時就有男人的尺寸?袁檡不是滋味的想著。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嚴沁亮不僅喂他喝藥吃飯,他也知道,當他臉上及嘴唇干裂出血時,是她用棉布以溫水潤之;當他頭痛欲裂到想嘔吐,身體像有好幾把火焰在燒、上萬根針在刺時,都是她低聲安撫,為他清理那些嘔吐物,還細心擦拭他被冷汗浸濕的身體;也是她用冰毛巾輕輕按壓他燒痛又奇癢無比的臉龐,在他忍不住伸手抓時,更是她用微涼但粗硬生繭的手扣住他的手腕,再以冰鎮的藥膏涂抹他的臉。
「不可以抓,你的臉已經夠丑了……」
她輕聲喝斥的熟悉嗓音奇異的安撫了他,但他總是直覺的低喃抗議,他長得俊美無儔,多少女子芳心相許,丑字怎麼寫他都不知道!
可他張張闔闔的唇其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只是囈語。
五日後,他終于清醒過來,身子似乎好了不少,視線有些迷蒙,他眨眨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室內一隅打盹的嚴沁亮,屋外的陽光好巧不巧的灑落在她熟睡的臉上,讓他可以細細打量。
她巴掌大的臉上五官還算秀氣,鼻子微翹、嘴唇小巧,壞就壞在她的膚色真的太黑了,所謂一白遮三丑,而這膚色讓她怎麼看都不算漂亮,眼下的黑眼圈也很可怕,她看來疲累無比,想必是照顧他的關系。
他試著撐起沉重僵硬的身體讓自己坐起身,沒想到竟如此耗力。
「哇,你可以坐起來了」
房門不知何時打開,小曼端了盆洗臉水進來,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她這一叫也驚擾到嚴沁亮,就見她揉揉惺忪的眼楮,從椅上起身走到床榻旁坐下。
小曼立即俐落的遞上一塊溫毛巾讓主子洗把臉,沒想到她一接過手卻是替那個丑八怪服務,用毛巾輕覆他的臉。
「大小姐,我是伺候你的耶。」小曼真是受不了,這會兒她不就又得重新去端溫水來了。
嚴沁亮只是笑著看她一眼,隨即將關切的目光移到男人身上,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你這會兒是真醒了吧?能開口了嗎?你昏睡有五天了,怎麼跌到溝渠里的?姓啥叫啥?家居何處?需要給你盤纏回家嗎,還是替你聯系什麼人?」
袁檡定定的看著她,卻在心里想著,追殺他的人不知是否還在找他,而他武功尚未恢復,若是不小心將殺手引來,恐怕連她都有危險,況且他也還不清楚追殺他的人是誰、目的為何,實在不宜貿然行事,思索再三後,他決定暫時隱瞞他的真實身份。
但他沉默太久,小曼不禁眉頭一皺,「大小姐,他不會是人摔傻了、忘了自己是誰吧?」
「是嗎?」嚴沁亮擔憂的看著他那張實在很淒慘的臉,唉,就連要找人替他畫幅像尋人也難。
「我……記不得了,我腦子一片混沌,不知為何會落入溝渠。」他啞著嗓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