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還記得,那天之後,他就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再度出現便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一次,不會拒絕我了吧?」
縴細的頸項敏感至極,在他的熱力下微微泛著紅色。
她輕輕躲開他的踫觸,「好啊,我們出去說吧……」
她早已清楚藍少揚的出現可能只是為了「合作」,但她的心卻還是忍不住失落,如果他這樣想把這場戲演好,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的話……
「越,我喜歡你……」
忘憂潭邊,第一次有人說「喜歡她」,她歡呼雀躍的心卻仿佛被大石壓著,重重的,不知如何回應。
藍少揚稜角分明的臉就在咫尺,那是一張令女生為之尖叫的男性面龐,成熟而個性,此刻正流露著不該屬于它的惶惶情緒……她心底的柔軟漸漸融化,眼眶裹不住渴望與掙扎,也泄露了她的秘密。
她對他,並不是沒有感覺的,不是嗎?
他看到她眼底的戀慕,喜上眉梢,雙手握住她的肩宣告著︰「答應我,永遠和我在一起,永遠,好不好?」
永遠?
她一時間無法消化。
他一臉狂喜。
她呆若木雞。
藍少揚,什麼意思?這也是劇本的安排嗎?
直到他的霸道貼上她的唇……當然,她是不會相信的!就算她不討厭他的吻,她也不要自作多情。
南宮越僵硬地站立著,任他柔軟地在她唇上興風作浪。
她不要陷入,她不要沉迷……
那冰冷的雙唇爆發出埋藏在深處的火熱,熾燙著她每一寸敏感神經。終于她在牙關失守之時,完完全全被他攻陷……
他嘴里還殘留著烤焦的曲奇餅的苦澀滋味,仿佛宣告著他肯為她不顧一切。南宮越渾身酥麻,更有幾分忘我……無法思考。
漸漸地,她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萬劫不復的情感漩渦……
第八章戰車(1)
戰車的兩匹馬,分別象征著人類的意志與本能,象征著不論正道多麼艱險難行,都得繼續走下去。
某種陌生的如燎原之火,熾燒她的絕望,讓她期待著他能帶她逃離——
逃離某種宿命的鎖鏈。
她雙手冰冷。
魔咒,在她癱軟的瞬間解除。她喘息著,埋首在他胸膛。
他鐵般的臂膀圈住她,緊緊地支撐她全部的重量。
他要的,就是這種她全身心依靠的感覺,仿佛擁有了她,他便擁有了全世界。
……
「藍少揚,如果這是我們假訂婚的演練,我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她淡淡地開口。
好久,他方消化她話中的含義。
現實如一盆冰水灌頂,他拉開兩人的距離。她垂著眼,夕陽下,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你說什麼?」
他的話,重重地捶在她的心底,升華成痛楚的回響。
你說什麼?
靜。靜得讓人發慌。她壓下心底的酸澀,機械地說著︰「如果這是我們假訂婚的演練……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小林子間的蟲鳴葉聲,也听不到自己的聲音。那句讓他們為之戰栗的決絕之語,仿佛只是天外來音。
吞噬了他們的心。
他捧起她的小臉,分明的,他看見她眼底的痛——
「你撒謊。」
「我沒有!」她急急反駁,卻躲不開他的鉗制。
「不要說違心的話,我不準!」他霸道宣告。
「我沒有違心,你放我走……」
「不放,這輩子都不放!為什麼喜歡我卻不敢承認?」他咆哮,怒火中燒,強硬地牽起她。
「你做什麼……」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他回身,心痛地俯視南宮越。
他想知道她的想法,是什麼讓她拒絕他。
「不用談了,除了這次的合作,我不希望我們有任何的牽連。」
「是嗎?」
任何的……牽連?
「是的,是的,你不要再這樣糾纏不休好不好?」
她好累……
她失了魂,一切已經不受心的控制,而是完全任由理智來回應現實的一切——他們的確不該有多余的情感。
糾纏不休……
糾纏?
原來,這一切在她眼中,已經變成糾纏?
「你真是這樣想的嗎?不再有任何的……牽連?」他輕聲問,聲音細微地顫抖。
她僵住,頭深深地垂下,短發微垂,露出細白的頸項。她攥緊拳頭按在地上,重重地點頭。
「是的。」
夕陽灑在他們身上,一片桔色在凝結成冰的氣氛里,瑟瑟發抖。
「好,我答應你。」他濃重地喘息隱忍著。
她愕然抬頭,他背向夕陽,看不清表情。
又是一陣心痛……
他答應她了……她要的?
下一刻,他俯身她抱起,走向車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無措,她只能被動地環住他的頸子,任他抱著。
她有預感,他們將形同陌路。因為她不知從何而來的決絕與……他的驕傲。
安分地埋在他懷里,她貪戀這最後的柔情。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她可以不顧一切放任自己依靠他片刻。
哪怕只是這最後的幾秒鐘。
就這幾秒鐘。
她不能告訴他,她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能告訴他,他爺爺眼底的憤恨以及對「南宮」二字的憤恨。
她更不能告訴他,她是多麼想就這樣一直賴在他懷里。
喜歡他。是的,她的心早已在不自覺間陷落,再也收不回了。
然而,從此刻開始……
他們將……
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車窗外風景正好,南宮越卻無心風景。城南賦水之畔,楊柳依依,碧潭倒映。車子所停之處,是一片不知哪個年代留下的日式宅邸,雕門短牆,沒有一點黑道起家的痕跡,倒像一戶書香世家。
車中靜默,面對的,正是百看不厭的賦水風景。
南宮越知道,她一腳邁出車外,他們便變成只有合作關系的陌路人。
「謝謝你送我回家。」
「不客氣。」他說,方向盤上的手漸漸握緊。
「拜拜。」
她說罷下車,邁進大門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目送她離去,那僵直縴弱的背影仿佛掏走了他的心……
一拳重重地砸在方向盤上。
一聲刺耳的鳴響……
她沒有回頭,只有微微顫抖的肩,泄露了她的情緒。
「小姐,三少爺說在書房等你,有事商量。」
「哦,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淡淡地對家僕微笑,恍若透明。
仿佛有什麼東西又回到了原點……
十七歲的她,有獲得愛情的資格嗎?
即使這一切都是虛幻的戲碼,但她清楚地知道現在並不是沉溺愛情的時機。
即使看過爸爸媽媽的此生恩愛,她也不認為隨隨便便就能獲得那樣的幸福。也許是她過于理智,她習慣了避免事情走向難以掌控的局面。
一直如此。
這次只是意外,使她的世界再度陷入一片不可名狀的混亂之中——
以另一種她陌生的方式。
「越,剛剛我們說的你記清了嗎?」
……
「越?」
呃?
「剛剛我們說的你記清了嗎?」
南宮家老二——南宮索重復。
一份計劃書攤在膝上,她終于回神。難得兄妹齊聚,僅差大哥一人。關于她和藍少揚假訂婚的細節也隨之出爐。
她說過會全力配合。
但此刻,她有些害怕見到藍少揚,因為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情面對。
杯中溫茶已涼,她的心,卻莫名燥熱。
南宮越慌忙點頭。
「嗯,計劃書上寫得已經很清楚了。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沒有。」
南宮威停止電腦上「 里啪啦」的工作,拿掉眼鏡。
「如果大家都沒有異議,那麼,一周後計劃正式啟動。」隨後轉向小妹,「越,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沒睡飽?早點回房休息,我讓管家熬了冰糖銀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