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把發絲從她頰邊撥開時,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她看起來就像是大哭了一場,一雙眼楮又紅又腫,模樣教人心疼。
「家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在哭?」他問,並把她頭發撥到旁邊去。「是不是寶寶又開始哭鬧,吵得你不能好好休息?」
他知道這一陣子她確實是累壞了,忙碌的育嬰生活讓她一度出現了輕微的產後憂郁癥情況。
偏偏,他繁忙的國際航空機師的工作,又無法經常在國內陪伴她,經常得教她一個小女人一肩扛起家中所有大小事。
「寶寶沒事。」她面帶哀愁,微微苦笑,輕聲道︰「我把寶寶送回娘家去了,寶寶讓我媽照顧,我很放心。」
「那屋里弄得一團亂,又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會是真的遭小偷了吧?
「快過年了,我正準備大掃除呢……」她面不改色地對他撒謊,盡避內心感到無助與悲痛,但仍表現出一切正常的模樣。
事實上,今天一整天她都在這個屋子里拚命尋找自己失落的記憶,但是她的腦海內總是浮現一些模糊或毫不具體的影像,所有發生過的事件,都像是一片片的拼圖,散亂而無章……
聞言,展名揚笑松了一口氣。
「難怪家里被你弄得像小偷來光顧過似的!」他信了她的話,輕責道︰「上個禮拜我要出國時,不才跟你說過了,過年前家里要大掃除的事,等我回來再弄就好,你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知道妻子與寶寶無恙,展名揚拉松了領帶,月兌掉了西裝,卷起袖子,開始動手收拾起眼前的一片凌亂。
「對了,我買了你愛吃的牛角面包,就放在餐廳桌上,你去吃吧,這里我來就好。」他頭也不抬的說。
看著這樣一個愛家、愛孩子也深愛著她的男人,梁儀君內心深處只感到一陣愧疚與不舍!
「名揚……」她輕聲喚住他。
「嗯?」他輕應了一聲,臉沒轉過來,仍背對著她忙于手邊的整理工作。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一起了,你會怎麼辦?」她干澀的問,語調有意顯得輕松自然。
「放心,我不會讓那一天來臨。」他停下手邊的動作,轉身面對她,看到她睜大著一雙眼楮直盯著他,目光中有著濃濃的詢問意味。
「如果,它就是發生了呢?」她語氣十分認真,不似玩笑!這教他不禁深感,他的回答對她而言,將會是非常重要的。
于是,他慢條斯理的露出一抹溫柔又從容的笑容,似乎為了緩和她的情緒而說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麼我也決不會忘記你,會一輩子就把你藏在心底。」
第4章(2)
「真的?」她問。
「真的,我保證。」他憐愛地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承諾
她笑了,為不讓自己掉下眼淚,她緊緊閉上了雙眼,再度開口時,聲音因為其間滿盛的情感而微微顫抖。
「吻我,名揚。」她聲音低低的,目光在他眸心游移,充滿暗示。
漸漸地,一抹淡淡的、柔柔的情yu在幽暗的房內彌漫開來……
……
當梁儀君從一場不安穩的長夢中醒來後,已經早上九點鐘了。
她的精神和身體不但沒有因為睡眠而獲得充份的休息,反而更為疲倦、心緒也更為迷惘了……
她,居然又做了那樣的夢了!
夢中的她,就像個yu求不滿的蕩婦,與一個男人瘋狂的歡愛,並且陶醉其中,彷佛那個男人也十分令她滿意似的。
最離譜的是,夢中的那個男人,他竟然是--
「該死……」猛地掀被從床上彈坐起身,她用力的甩甩頭,努力揮去還殘留在腦海中的影像,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夢見那樣荒誕不經的--春夢?
豈知,混沌的腦子還沒來得急清醒過來,一陣驚天雷吼似的呼叫,讓她的頭瞬間都泛疼了起來!
「姊--中獎了、中獎了,我們中獎了!」
「什麼中獎了?」她定了定神,努力消化妹妹的話。
「還記不記得上一回我們在百貨公司的抽獎?」梁馨怡樂不可支的提醒︰「咱們姐妹倆運氣好,抽中了首獎,法國巴黎七日游!」
當梁馨怡一臉興奮,喜滋滋地公布大獎之後,她這個寶貝姊姊不但露出一副極不感興趣的表情,還埋怨起百貨公司的首獎為什麼不是折現金或送高級電器、3C產品等等之類的家常用品?
最令人啞口無言的是,在她得知首獎無法退換之後,竟改而鼓吹她們已屆高齡的爸媽,來一場二度蜜月--
「老啦,我跟你們的媽媽,早就玩不動啦!」
得知女兒們的孝心,梁清河雖感到欣慰,但仍是心領了。
「是啊,我和你們爸爸都是上了歲數的人,況且,光坐一趟飛機就得花上把個鐘頭,我們這一身老骨頭,實在經不起折騰!」梁母微笑的又道︰「不過,既然有這樣難得的機會,不如就你們姊妹倆好好去度個假吧?」
听完,梁儀君當場表示不同意。
「如果我和小妹去度假,那花坊怎麼辦?」
「花店的工作還難不倒我這個老太婆,你們就安心出國好好玩一趟吧,家里的事就用不著擔心了!」
「可--」原本梁儀君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妹妹一陣搶白!
「那我跟姊就恭敬不如從命,謝謝爸媽!」
話落,小妮子還拉著她,說是要上街好好挑選幾套浪漫洋裝,與向來有著花都之美名的法國巴黎來一場美的饗宴。
待兩個女兒身影逐漸離去後,梁氏夫妻像是說好一般,不約而同斂下唇邊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眉間一縷淡淡愁思……
「老伴,你真的決定了嗎?」
劉寶珠轉頭看向一旁的丈夫,語帶憂慮的問。
「如果還有一絲希望,我們為何不試?」梁清河疲憊的眨了眨眼,低聲應道。
「那萬一儀君她還是老樣子呢?」劉寶珠覺得不太安心的問,聲音混雜著煩憂與希望,讓梁清河听了也頗為心煩意亂。
不禁想起三天前,他們那個無緣的前任女婿,趁著儀君離家前往花坊張羅生意之際,特地又前來家中拜訪,並對他們提出了一個請求--
他,要再喚回她的記憶。
「你知道要達成這件事,有多麼困難嗎?」
瞪著來訪越來越頻繁的前女婿,梁清河實在不明白,這小子他那鍥而不舍的精力,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不管它有多麼棘手,早在七年前,您就該讓我去做了。」畢竟,他才儀君的丈夫,她唯一最強的後盾。
「當初遲遲不肯讓你知道儀君的病情,除了怕你承受不住,這同時也是儀君的意思,是她不願耽誤你。你還年輕,還有機會可以找到一個健康的妻子,擁有一個完整而健全的家庭,不一定非要我們儀君不可!」
最後放手的愛,其實都是無奈的。
當初儀君會做出這樣的抉擇,也是痛定思痛之後的決定!
身為一個父親,為了不忍再見女兒受苦,他忍痛同意女兒在保有記憶之前的懇求,替她完成最後心願。
只可惜他的諄諄告誡與訓詞,就像耳邊風一樣,這小子不但一個字也沒听進去,還企圖反過來說服他!
「爸,失去了儀君,我的世界早就已經不完整了,除非她能再度走進我的生命,否則我的人生不會健全。」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你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要長期照顧一個病人,是一項很艱辛的長期奮斗,需要有極大的耐心與愛心,更何況……
此刻,梁清河一雙凌厲眸光睇來,聲調平板,不帶感情的又道︰「儀君早就把你忘個徹底了,你真能忍受這樣的折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