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仙蒂……她很漂亮,是一個真正的千金小姐。」茱莉低聲道。
平時羅德雇有專門的家庭教師幫女兒上課,馬術、鋼琴、繪畫,她和瑪莉安與仙蒂說不上多親近,頂多就是和平相處。
「羅德沒有幫你們請家庭教師?」菲利普插口。
茱莉識的字是他教的,他早已發現她在學習方面非常聰明,舉一反三。如果羅德家境富裕,沒有理由不讓兩名繼女跟著一起上課。
「他有問過我們要不要和仙蒂一起上課。因為瑪莉安身體不好,我經常要照顧她,所以就拒絕了。」
「嗯。」
「羅德的生意做得很大,經常不在家,我母親成為羅德家的主母之後,經常需要出席一些貴婦的餐宴。我們三個女孩就在家做自己的事,直到有一天……」茱莉嘆了口氣。「有一天羅德出門之後,就沒有再回來了。」
「什麼意思‘沒有再回來了’?」他蹙起兩道金色的眉。
「就是沒有再回來的意思。」茱莉頹喪地低下頭。
「他發生意外?被綁架?生病?受傷?死了?」一個人不回來總有原因吧?
「我也不曉得,他就是沒有再回來了!」茱莉焦躁地站起來,走到窗戶旁。
他誠實的小茱莉有事瞞著他。
「你們沒有向保安局報案?」
「當然有,但沒有人知道他出了什麼事,只知道有一天他在走貨的突中遇到歹徒,人就失蹤了。」
「歹徒有和家屬聯絡嗎?」他的眉心越鎖越深。
「沒有。」
「也沒有人追查他的下落?」
「保安員找了四個月,查不到任何線索。」茱莉嘆了口氣,回到原位坐下。「所有的人都說他一定是在森林里遇到強盜被殺了。當他失蹤的消息傳回來,仙蒂大哭了一場,整個家再度剩下我們一群女人──這次多了一個仙蒂。」
「嗯。」他的腦子每次在搜集情報的時候,就是這種不高不低的「嗯」一聲。
小時候這種嗯聲總是讓她覺得好像說什麼謊都會被他听出來。
「羅德的遺囑是把一切留給仙蒂,可是指名必須等到她二十四歲那年才能動用。」就這樣,她們再度陷入必須自己養活自己的窘境。
第4章(2)
「那你們是怎麼生活的?」菲利普看她一眼。
「羅德有一間雜貨店,一開始只是他自己采買生活物資方便而已,沒想到這間雜貨店變成我們主要的經濟來源。我平時負責管店里的事,我媽負責為斯洛城的貴婦圈子當時尚顧問,仙蒂在家照顧瑪莉安和整理家里,日子勉強還過得去。」
接著就是最近發生的事︰邊境開始有年輕的女孩子失蹤。
斯洛城雖然人心惶惶,可是沒有人真正感覺那些犯罪會發生在自己居住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她從雜貨店回來,發現仙蒂和瑪莉安都不見了。
菲利普望著她的指關節開始泛白。
「我問我們的鐘點僕婦,她們上哪兒去?僕婦說,那天的天氣不錯,仙蒂心血來潮,和她一起推了瑪莉安到後山的林子里散步。」
「她沒有見到什麼嗎?」菲利普蹙著眉頭問。
「僕婦將瑪莉安推到定點就回來工作,她也不曉得為什麼她們還沒回來。後來我媽回家,便和我一起去找。我們兩個到了後山的樹林外,只看到驚慌失措的仙蒂在那里跑來跑去。她一看到我們來,立刻放聲大哭。」茱莉的眼中開始露出恐懼之色。
「我們趕快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說她進林子里給瑪莉安摘花,可是一出來,瑪莉安人就不見了,只有轉椅倒在地上。她一直四處在找瑪莉安,都沒有找到人,然後我們就出現了。」
這是每個家長最大的夢魘︰自己的女兒就這樣失蹤了。
接下來幾天,斯洛城的保安員們四處搜索,都沒能找到瑪莉安的下落,她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從頭到尾仙蒂只會坐在家里無助的哭泣。
從她不由自主露出的嫌惡,菲利普知道她完全不喜歡這個繼妹。
「你自己又是怎麼出事的?」他繼續問。
這個碼頭小鎮叫做「德諾」,離斯洛城有八十幾哩,中間隔著一座巨大的湖泊。如果不走水路改走陸路,距離更遠。
「我不死心,等保安局放棄搜索之後,依然回那個森林看了好幾次。有一天我又回到林子的時候,不曉得是什麼人突然從身後埋伏我,將我迷昏過去……」
「嗯。」
「等我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跟另外幾個女孩一起被關在一個木屋里。我們都不曉得那是什麼地方,也不曉得被關了多久。
「某一天,有一個男人進來,強迫我們喝一種有甜味的藥水,我就昏過去了。此後大多數時間都是這樣渾渾噩噩的,只感覺自己在移動,可是不曉得被移到了哪里。」茱莉低聲道。
「有一天,他們又強灌我們藥水,準備帶我們上路。其中一個女孩在昏迷中嘔吐了,卻因為嘴巴被布蒙住,後來,沒有再醒過來……」茱莉把臉埋進手中。
那幫天殺的人口販子!
他接下來要問的問題有點敏感,卻又非問不可。
「茱莉?」
她深呼吸一下穩住自己。「嗯?」
「你有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他們想把我們賣掉,所以不敢毆打我們,在我們身上留下傷痕。」
菲利更加謹慎。「我是指……有沒有‘看不出傷痕’的傷害?」
她的臉龐露出迷惑之色。
然後,她突然明白他在問什麼。
「我……他們沒有……不,我沒事!」蒼白的臉頰霎時赤紅。
他松了口氣。
理論上處女比非處女更值錢,但他依然必須確認。倘若她真的被強暴,他必須安排她接受最適當的治療。
「你被人綁走是什麼時候的事?」
「那天是星期三,九月四日吧!」她連忙問︰「今天是幾號?」
「九月十日。」
老天!她已經失蹤六天了嗎?
「我媽一定急得不得了,瑪莉安也失蹤十天了,我們還能找回她嗎?」她急切地望著他。
「你形容一下你被綁架的時候听到或看到什麼,任何細節都不要略過。」
「我……我才剛踏進林子不久就「我……我才剛踏進林子不久就被人從背後拿一塊布迷昏了,我什麼都沒看見。」她的眼中露出茫然之色。
「背後那個人比你高或是比你矮?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他這樣一問,她開始用力回想。
「我是向後倒,那個人有接住我,身體不太胖……」
「你說你昏倒了,你有沒有撞到他?他有沒有叫出聲?你覺得他聲音的高度在哪里?」
這些細節她當初從沒想過,可是被他一引導,她突然發現自己記得的比想像中更多。
「他在我的耳朵旁用力吸了口氣,我覺得他不是一個很高的人,但應該是男人沒錯。」她省悟。
「綁匪從頭到尾都是相同的人嗎?或者中間有換人?」
她努力回想。原來這些看似不重要的小事都是線索。
「慢著!後來關我的人,和綁架我的人應該是不同的人,因為那個關我的人把我從地上抓起來押進轉運馬車的時候,我覺得他的聲音更高一些,力氣也比較大。」
所以,她中途被轉過一手。
是同樣的人口集團中途轉手,或是綁架她的人將她賣掉?如果是後者,為什麼不是選擇向家屬索取贖金?
「你被囚禁的木屋呢?你有沒有听見特殊的聲音,馬車聲,人聲,其他綁匪交談的聲音?」
「我大部分時間都被蒙著眼,感覺上有听過一些馬車的聲音,但我們都被喂了藥,昏昏沉沉的,我弄不清時間的先後順序。」擠了半天,她沮喪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