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嗎?我愛的人,必須也要愛我才可以,而你不愛我,所以我已經不能在你身邊了,每天看到你,其實我都覺得痛苦,就當放過我,對你自己也有好處,你可以跟你愛的人在一起,而我也可以回台灣開始新的生活。」
「不要,我不同意,我怎麼都不會同意!你是我的,這輩子,都是我的!」
必宸極又從那個痛苦又真實的夢里醒了過來,中庭里大好的月光照了進來,在窗前投下一大片的潔白,房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層淡淡的光,美得不可思議。
他渾身是汗,呼吸急促,手掌緊緊地握成拳,飛快地在枕上轉頭,一直到看見她安靜而平淡的睡容,他的心跳才慢了下來,不過一下一下仍然跳得十分沉重。
她還在,沒有離開他,這個認知竄入腦中,讓他呼吸放緩,繃得緊緊的身子也開始放松下來。她的睡顏,還是那麼甜美,卻又仿佛離他很遠一般。
自從那天她說要離婚,他就像發瘋般,怒火狂燒,無處發泄之下,將房里的東西悉數砸爛,然後對她狂吼︰「我不會離婚的!我關宸極永遠都不會跟你離婚,你是我的,永遠都是。」他不該對她發脾氣的,他應該控制住的,畢竟她懷著孩子,不能受驚嚇,可是在那一刻,他完全不能自控。
離婚的字眼從她嘴里一吐出來,就像一把最尖最利的刀刃,深深地捅入了他心底,鮮血四濺,而憤怒和惶恐籠罩住了他。
「向芙雅,你可以生氣,可以打我罵我,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你想怎麼樣,都隨便你,可是,我不會離婚,我跟你的婚姻,我是認真的。」從那天開始,他就不再由著她的想法,既然他給她時間冷靜,她卻想出離婚來,那麼他也不必再按她的方式,這份主動權,他要拿回來。
不再默默地陪在她身邊,吃飯時,他喜歡一勺一勺地喂她,即使她罵他變態、罵他無聊,他也要親手喂她,就算一頓飯,會耗掉幾個小時,他都無所謂。
她不願意與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就干脆將她強行抱進懷里,再一口一口地喂,不想吃隻果,沒有關系,他不介意用嘴唇來喂她,即使被她咬破唇,他也要將隻果哺入她的嘴里。甜甜的果肉,還有咸咸的鮮血,一定要讓她吞咽下去。她說他瘋了,是的,他是瘋了,從听到她說離婚開始,他就處于瘋狂之中。
比起毅力和決心,向芙雅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散步和產檢,他一定要摟著她的腰,牽著她的手,再掙扎,再不願都沒有用,連晚上睡覺,他都要緊緊地抱著她、撫著她才可以。
半個月過去了,她的反抗依然在進行,而他的行為也不會停止。
他身上到處是她抓傷咬傷,傷痕總是好了又傷,她的脾氣也越來越壞,冷戰熱戰,對他關宸極來說都是狗屁,他要堅持按自己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老婆,就算是向芙雅,也不能阻止。
可是再霸道、再強勢,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要分手的話,在夢里不斷地重復,他也不斷地被驚醒過來。那不能被控制的夢,反應了他內心最深刻的恐懼心情,痛得要命,呼吸像是要停止一般,她要離開,是他此生最大的夢魘。
在這種重復的惡夢,日夜處于失去的恐懼中,某些當初他所不能肯定,不能明白的感覺,漸漸地清晰起來,一直到後來,恍然大悟。
伸出手,小心地將她摟入懷里,動作溫柔不想吵到她的好眠,他的寶貝,性子有多倔、脾氣有多傲,他會不明白?每天他強行摟她入懷,睡著後她又會離他遠遠的,抗拒著他。
一直到他被惡夢驚醒,再度摟她入懷,每天清晨,讓她在他懷里醒來,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這是再明白不過的體認,他輕輕地為她撫開散落在臉頰旁的短發,听著她淺淺的呼吸,到現在她在他的懷里,甜美地睡著,他的心才平靜下來。
離她生產的日期越來越近了,除了身子更為沉重之外,她依然感到腰酸背脊疼痛,偶爾腰間也有絲隱痛。不過她的呼吸變得順暢起來,食yu還算是不錯,醫生說,寶寶在順著她的骨盆往下降,等到完全入盆,就離分娩的時間不遠了。
她這麼辛苦,他卻那般傷她,想到那張蒼白卻要佯裝平靜的小臉,心再次絞痛起來。
那天,她需要多大的勇氣、多大的毅力,才可以听到傷人的事實後沒有逃跑,他勇敢的小妻子,選擇直面,她一字一句,非要問個清楚問個明白,她年紀雖小,可以對于愛情,卻比他成熟。
他靜靜地望著她,就著明亮的月光,將她的一切都細細地收入心里,慢慢品味。
忽然,她的眉頭皺了起來,臉蛋扭曲,表情痛苦。「寶貝、寶貝。」他輕輕地喚著她,手掌在她的背上輕拍。
「唔,痛。」她喃喃地低呼,身子變得僵硬,眼眸張開醒了過來,她的腿又抽筋了。
必宸極打開床頭燈,拿起遙控器將暖氣的溫度調高,再掀開被子,撫模著她的小腿。她仍然下意識地拒絕著,想要抽開腿不被他踫觸,即使他每晚都會替她按摩抽筋的小腿,但她依然不會視之為理所當然,再也不會了。
他不理她的掙扎,抬起她抽筋的左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下一下的為她揉開打結的肌肉,還有那縮成一團團的筋脈。
她悶哼著,咬緊唇不想叫出來,可是抽筋的感覺,真的很痛、很難受,汗珠一點點地在她額頭上出現,鼻翼擴張著,她沒有力氣掙扎了。
男人的手掌,明明那麼有力、那麼強壯,卻也可以那麼溫柔那麼恰到好處。他溫暖的大掌,一下一下,將她抽縮到一起的筋脈推散開來,疼痛慢慢地在減輕。
「醫生說,這個月有抽筋現象,是正常的。」他低語著,像是在安慰她,但更像在說服自己。該死的,他不該讓她承受這種痛的,即使想盡辦法為她補鈣,想要減少抽筋的現象,但效果仍然甚微。
她每晚都要痛上好幾回,每次看到痛到臉色發白,他的心也跟著難過起來。
大概半個小時後,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呼吸也平順了,他的手法,真的很好。那是他專門學過的,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夸張到讓產科權威梅爾醫生每天來家里為她上課,而他也陪在一旁認真學習,她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很聰明,听老管家考特很驕傲地說過,他家的少爺,是一個天才,從小就成績一級棒,從就學開始就拿跳級當運動、拿獎杯當玩具,學什麼都快,是關家的榮耀。
她沒有想到,他的天才,竟然也可以涉及這方面,梅爾教的東西,其實都是他在學。比如孕婦每個月的身體變化,營養需求等,他听過一次就可以全記下來,然後再一一認真實施。就像這產前最後一個月,梅爾說她會容易抽筋,要通過按摩來減緩,他就立刻學會了,然後每天晚上為她做,即使,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況,他也照辦不誤。
心泛起熟悉的疼痛,他怎麼可以這樣?不愛她,卻還是對她這麼好,男人,都可以這麼可惡、這麼可恨嗎?即使對不愛的女人,也可以寵得仿佛很愛很愛一般。
等他將她的兩只腿都按過一遍,確定她的不適已經過去,再起身去浴室里擰來熱燙的毛巾,為她熱敷。
當燙燙的毛巾貼上皮膚,那種刺刺又舒服的感覺,讓她差點輕嘆出聲,閉上眼,不想看他那認真又溫柔的臉,那會讓她的心又酸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