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對等的兩人——牡丹奴和郝魏紫,在牡丹花海中形成強烈的對比。
「你想將我取而代之嗎?」郝魏紫折斷一支牡丹,尖銳的枝叉仿佛冰冷的刀刃指向牡丹奴,「趁著我沉睡,想要完全霸佔我的身體嗎?」
「我……」
牡丹奴害怕地看著郝魏紫媲美牡丹的瑰麗面容上,布滿了詭譎之色,咄咄逼人的氣勢令她膽顫,她並非想要取代她,而是想要獲得她的支持,回到少爺身邊。
然則,牡丹奴的這種念頭驚醒了長久沉睡的宿主郝魏紫,似乎激怒了她,所以,此刻,她才會被她審問。
「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讓你的魂魄寄生嗎?」郝魏紫捏碎了手中的牡丹,零落的花瓣飄落,灑在牡丹奴蒼白的面容上,猶如血花綻放。
「因為我喜歡牡丹,不是這樣的嗎?」
牡丹奴深吸一口氣,努才地壓下心中對郝魏紫的恐懼,將臉上的牡丹花瓣攏在手中,吸取著她摯愛牡丹的力量。
郝魏紫決定驅逐她了嗎?
因為她的貪念,郝魏紫要讓她變成孤魂野鬼了嗎?
第7章(2)
「不,我想利用你,才透過牡丹將你游離的魂魄引來為我所用。」
郝魏紫冷笑,居高臨下地俯視仿佛螻蟻只要她一抬腳就能踩死的牡丹奴,她不過是個侍候牡丹的丫環而已。
「你想利用我做什麼?」
牡丹奴慌了,開始後悔對宮之瑾坦誠魂魄寄生之事,似乎無形中打破了與郝魏紫的某種約定,激怒郝魏紫,所以她決定懲罰她了吧?
「知道郝家的牡丹為什麼開得特別好嗎?那是用我的精氣在養著的,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郝家更好的牡丹了。」郝魏紫的眼中突然迸射出強烈的憤恨,她彎下腰,一把揪住牡丹奴的衣襟,「我利用你離開郝家,你卻趁機想佔有我的身體,你覺得我會允許你的背叛嗎?」
「不……我……沒有背叛你……」牡丹奴喉嚨被勒住,難受得憋紅了臉,困難地向郝魏紫說明她的意思,「我只是想回到少爺身邊……求你……」
「你真有那麼愛你的少爺嗎?連做了鬼都舍不得放開嗎?好,你不想背叛我,那我倒要看看變成了孤魂野鬼的你,還能不能對你的少爺念念不忘?」
牡丹奴的話好像刺激到了郝魏紫,她突然瘋了似的掐住牡丹奴的脖子。
「嗯……唔……」牡丹奴難受地掙扎著。
不,她不要再死了,她好想見少爺,誰……來救救她?
天香閣。
彼硯旋覺得宮之瑾不是受了點刺激,而是瘋了。
他不但將他從顧府帶到平陽侯府,而且還毫不避諱地拖他進入郝魏紫所居住的天香閣,沖進了她的寢房。
不過,郝魏紫的詭異狀況把顧硯旋和宮之瑾都嚇到了,誰也沒空計較顧硯旋該不該出現。
床上的郝魏紫,臉色蒼白如雪,冷汗不斷冒出,浸濕了她枕邊的頭發,整個人就像陷入惡夢中,全身不斷地抽搐,手腳難以自制地顫動。
「魏紫,你醒醒啊!」
爆之瑾使勁地搖晃著郝魏紫的胳膊,可惜無論怎麼用力都喚不醒她。
「魏紫,你怎麼了?別嚇我,快點醒過來!」
爆之瑾有點不知所措,想到昨日郝魏紫向他坦白的那些事,再看她眼前這副像做噩夢又像中邪的模樣,他不得不懷疑在郝魏紫體內的兩個魂魄,此刻是不是起了沖突,所以才這樣折磨著她?
「世子,宮夫人這種情況,還是請大夫過來看看吧!」
不明所以被拖來的顧硯旋,顧慮又關切地看著床上備受折磨無法清醒的郝魏紫,那張令人一見就無法忽視的如花美顏,此時成了凋敝的殘花,蒼白得開始發青。
而且,顧硯旋隱隱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晦暗之氣,有著強烈的憤恨和克制的忍耐,兩種極端而矛盾的個性,好像化作了兩股力量,圍繞著郝魏紫較勁,折磨著她,才會令她那般難受。
「不,不行!」
爆之瑾忙搖頭,郝魏紫的情況太特別,他不敢輕舉妄動,要是不小心將郝魏紫體內的牡丹奴弄沒了就糟糕了。
哦,對了,牡丹奴……宮之瑾猛地想到牡丹奴對少爺的依戀,忙不迭地向顧硯旋招手道︰「顧硯旋,你過來幫我喚喚她,看能不能叫醒她?」
如果她听到最愛的少爺的呼喚聲,是不是能夠緩解她現在的痛苦?
「嗯?」
爆之瑾的邀請又嚇到了顧硯旋,他出現在這里已屬逾越,怎麼宮之瑾還讓他做出更失禮的事呢?
正在顧硯旋猶豫間,郝魏紫顫抖的手突然抬起,掐住爆之瑾的頸項不放。
「魏紫,你瘋了!」
爆之瑾大驚失色,忙不迭地去掰郝魏紫的手,然而她掐得太嚴實,仿佛要將自己掐死,急得宮之瑾只能向顧硯旋求助。
「顧硯旋,別婆婆媽媽的,快來幫忙!」
眼前的情況讓顧硯旋不得不放下心中的顧慮,上前助宮之瑾一臂之力,當他的手抓住郝魏紫手用力掰開時,有種熟悉又懷念的感覺直擊他的心,仿佛這只手他曾經握過千萬次似的。
「少爺……少爺……」
又有聲音透過交握的手傳遞給顧硯旋,這種奇妙的感覺讓顧硯旋如遭雷劈,難以置信地瞪著依舊抽搐難受著的郝魏紫,半彎著腰保持著與她握手的架勢,腦袋閃過牡丹奴,听到她抱著他,附在他耳邊說︰「少爺,奴兒會一直陪著你永遠在一起,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少爺的。」
這是牡丹奴的聲音,他不會認錯的,為什麼握著郝魏紫的手,會听到牡丹奴的聲音呢?
此刻的郝魏紫,是不是又夢到牡丹奴了?
所以他才會听到牡丹奴的聲音?
「奴兒,我在這里。」
彼硯旋一手反握住郝魏紫的手,一手情不自禁地撫模著她的面頰,輕聲地安撫著她。
「奴兒別怕,我也會陪著你的,放心睡吧,你只是做了惡夢。」
郝魏紫似乎听進了顧硯旋的話,身體慢慢地蜷縮起來,往顧硯旋的方向靠。
彼硯旋怕她滾下床,忙不迭地在床沿邊坐定,看著蜷縮成一團的郝魏紫順著他們交握的手,整個人都貼到他身上,原本無法控制的抽搐顫動,漸漸地平復下來。
而此刻的顧硯旋再也無法平靜了,她的靠近,似乎帶著牡丹奴的記憶席卷而來,將他整個人淹沒。
他想起了最初在牡丹園給他手帕的牡丹奴;想起了羞澀又勇敢地將自己獻給他的牡丹奴;想起了與他纏綿在他懷里化成春水纏繞著他的牡丹奴;想起到最後用身體替他擋住危險鮮血染紅他胸膛的牡丹奴……所有關于牡丹奴的一切,都變成了洶涌澎湃的潮水,將他吞噬了。
「奴兒,是你嗎?」
彼硯旋的聲音無法抑制地激動起來,忍不住癌抱住往他身上靠的郝魏紫,又將她當成了牡丹奴,感受著她重新回到他懷中的充實。
「奴兒別怕,我在這里,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奴兒,乖,沒事了。」
爆之瑾被眼前急轉直下的情景驚得呆若木雞,愣愣地看著中邪的郝魏紫在顧硯旋的安撫中平靜下來,然後換顧硯旋像中邪似的,對他這個正牌夫君視若無睹,深情款款地抱著郝魏紫訴衷腸……
久久之後,看著抱成團的顧硯旋和郝魏紫,宮之瑾才回過神。
「顧硯旋,你在做什麼?」
爆之旋連忙手忙腳亂地分開顧硯旋和郝魏紫,將不再折騰但仍舊沒清醒的郝魏紫扶好躺回床上,以身擋在床前,杜絕顧硯旋再靠近郝魏紫。
「呃?」顧硯旋懷中一空,猝不及防地被宮之瑾推到一邊,怔怔地看到宮之瑾黑沉的臉,如夢初醒,猛地想起剛剛錯亂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