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恬沒轍,只好暫時撤退,不過臨入電梯之前,不忘探出頭叮嚀︰「有什麼狀況隨時撥我手機,再晚都沒關系。」
「知道啦,老媽子。」羅娜贈她一記白眼珠。
推門而入,她疲憊得只想把自己拋進大浴白里,好好泡上一個舒服的熱水操。
蹲低身子,才想月兌下高跟鞋,懶散的眸光赫然頓住,怔怔地望著從屋內走出玄關的雪白身影。
「羅小姐,我們可以談一下嗎?」腳上套著粉色室內拖鞋的裴意琬,站在原木地板上,垂視著玄關處蹲低身子的她。
「你……是怎麼進來的?」羅娜詫異地睜圓眸心。
「之前至權帶我回來過幾次,也把密碼告訴我。」裴意琬被她瞅得不甚自在,邊說邊掩下濃長的睫毛。
羅娜的心,涼了大半。
原來他們之間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陸至權卻從來沒跟她提過只字片語。
原來,她一直鳩佔鵲巢,把別人昔日的愛巢,當成是自己展開新人生的美麗城堡。
「是他帶你回來的?」羅娜沉默片刻才問。
「至權還沒回家……抱歉,是我自作主張跑來這里等他。」裴意琬歉然地說。
何必向她這個只是暫時寄宿在此的外人道歉?羅娜在心中苦澀一笑。
「羅小姐,我相信你應該也知道,我和至權之間有一些沖突和誤會,至權會因為一時沖動跟你結婚,也是為了報復我和阿姨……」
「那個戒指是他送你的?」羅娜突兀地打斷裴意琬嬌甜的嗓音,凝著一雙異常平靜的水眸,投向她無名指上那只造型典雅的美鑽。
「什麼?」裴意琬一臉錯愕。
「每次見到你,你都戴著同一枚戒指,應該不是巧合或是你剛好特別喜歡這只戒指吧?」羅娜對別人身上的珠寶類飾品一向觀察入微。
裴意琬模了模蔥白細指上的典雅鑽戒,吶吶地說︰「這是至權先前向我求婚時送的戒指。」
求婚?對呀,她怎麼沒想過,陸至權應該早向裴意琬求過婚。
唉,她似乎又悲劇了,那男人親手替裴意琬挑選鑽戒,而且還挑了個這麼高雅大方的款式,反觀她呢?
他只是把挑選婚戒的工作丟給特助,還弄來了這麼大一顆純炫富、無關乎品味或設計的鴿子蛋。
是否因為在他心中早已認定,她給他的感覺就只配戴這種沒有品味可言的戒指?
啊,也對,他從一開始就認定她只是個貪圖虛榮的拜金女,她怎麼這麼不長記性,華麗麗的給忘了?
「羅小姐,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場和難處,但是你要明白,至權他心中是愛我的,他只是利用你來惹我傷心,這對你來說並不公平,這是一段注定不會有幸福的婚姻,你不能把自己的青春浪費在至權身上。」裴意琬語氣真誠婉切地勸道。
呵,說得這般悅耳動听,不就是想退她主動離開嗎?
放心吧,既然陸至權都已經反悔結這個婚,她也不是看不懂別人眼色的傻子,自然懂得知所進退。
唇上懸著一抹自嘲淺笑,羅娜目光幽幽地望著裴意琬手上的美鑽,順手將月兌到一半的高跟鞋套回去。
再昂貴、再美麗的名牌高跟鞋,終究不是童話中的玻璃鞋。
世上的灰姑娘太多,能將灰姑娘變成公主的完美王子卻太少,當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只能用微笑掩飾傷悲,繼續尋覓屬于她的那個王子。
「裴意琬,你是個幸運的女人,恭喜你。」
羅娜站挺腰背,對情敵……噢不,對方可能從來就不曾把她當作敵手,彎起紅唇,微微一笑。
似乎是猜不透她的下一步,裴意琬宛若受驚的小白兔,一臉不知所措地驚瞅。
真正的公主入住城堡,假扮公主的灰姑娘得趕緊退場。
轉身的那一刻,淚水終究還是沒能忍住,順著眼角滑落,羅娜推開大門。
踏出門口的那一瞬,耳邊彷佛還能听見自己吵著幫陸至權打領帶的聲音,陸至權對她各種表現不以為然的低笑……只不過是一場夢。
第11章
計程車停在陸至權第一次認識時帶她來的那間高級飯店外,羅娜不疾不徐的付錢下車。
她身上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白上衣,配了一條今夏流行的復古碎花小圓裙,腳上套著一雙寶石涼鞋,顯得氣質清爽。
經理似乎早已接獲交代,一見到她步入飯店大廳,隨即帶她搭上VIP專用電梯,直接前往VIP專屬用餐樓層。
這樣的特殊待遇,是最後一次了。佇立在電梯里,羅娜望著反映在鏡面上的自己,一臉清透的果妝,腦後還綁了個俏麗馬尾,一看就像個迫不及待想從苦悶婚姻中解月兌的輕熟女。
躲了半個月,收拾好情緒,也到了該正式認賠殺出的時候。于是今天一早她終于重新打開關機半個月的手機,撥了通電話給陸至權,約他出來見面。
他口氣雖然陰沉,但沒拒絕她,大概也心急著快點結束這場鬧劇,好把裴意琬正式娶回家當公主供養。
當,電梯門開啟,羅娜被帶入設置在隱密角落的包廂。
推開門,她一揚眸便看見半個月沒見的丈夫,依然是一身筆挺黑西裝,黑色潑墨紋路的真絲領帶,俊美臉龐卻被一層陰霾籠罩。
「嗨,親愛的老公,最近過得好嗎?」傷心難過那些情緒都已經整理妥當,她不會再讓他見到自己狼狽難堪的一面。
「這段時間你都躲在哪里?」陸至權情緒暴躁,口氣惡劣,嚇得剛入座的羅娜一連用手輕拍胸口。
「怎麼了?」她不正經的對他拋媚眼,嘴角一揚,笑婬婬地開玩笑︰「該不會是我不在的這幾天,開始想我了?」
陸至權目光森冷,俊臉陰沉沉的,比準備刮台風的滿天烏雲還要懾人。
他雙臂分擱在桌沿,拳頭是緊握的,始終默不作聲地瞪著她。
那天晚會見她從眼前跑開,他的心在那瞬間好似空了一塊,那種感覺連自己都弄不明白。
從生活中的大小事到女人,他一向了解自己要的是什麼,清楚什麼才是最適合自己。
他欣賞的,從來就是裴意琬那樣的女人,溫柔體貼,嬌柔可人,懂得察言觀色,儀態優雅大方,可以默默陪伴在他身邊。
可是,這段婚姻生活,卻讓他徹底見識到完全與裴意琬不同類的女人。
羅娜說話大大咧咧,做任何事情都是隨心所欲,喜歡耍小聰明,說一些低級的黃色笑話,還主動上床色誘他,他敢用全部身家打賭,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沒什麼她做不出來的。
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喜歡上她!
可是,那天在暗處听著江明翰口口聲聲宣稱她忘不了他,還說她之所以會想嫁入豪門,全是因為她忘不了江明翰,懷著報復心態而成了周旋在上流社交圈的拜金女。
听到這些話,他胸中莫名地感到憤怒,那種憤怒又不是全然的怒氣,而是摻雜了……忌妒。
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忌妒江明翰,只因為羅娜忘不了江明翰。
如果沒有在乎,何來忌妒?
那當下,他既震驚又錯愕,自己居然在乎起這個從頭到腳沒一處符合他標準的女人。
「唷呼。」羅娜將手伸到皺緊眉頭的俊臉前,打了兩聲清脆的響指。「有人在家嗎?你該不會是用腦過度,選這時間給我放空吧?」
這足以證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淺啊,連跟她最後一次的午餐約會都可以嫌惡到開始放空。嘖嘖,果然認賠殺出是聰明的抉擇。
「你沒借住艾恬的家,也沒借住倪紫萱的家,到底都在哪里過夜?」心緒混亂難解,陸至權只能將那些問題暫且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