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哥哥,你我之間的婚約還算數嗎?」她劈頭就問。
「你還敢嫁?」他目光一沈,眸色深幽。
「只要是歡哥哥,十次二十次我都願意,即使成為全城的笑柄我也不在意。」
眾人的流言蜚語敵不上她想成為他妻子的渴望,她能忍。
「你何必呢?天意難違。」他倆注定無緣。
一句「天意難違」讓君憐心一怔,難掩激動地捉住他袖口。
「我不認命!天意難敵人心,心意若夠堅定,蒼天也會動容。」
「問題是,你夠堅定,但你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和你一起承擔嗎?你還要須府死多少人才肯放過我?」他把話說得極重,傷人于無形。
「歡哥哥……」她身形一晃,玉顏慘白。
須盡歡也察覺自己話太重,一嘆,語氣稍軟地說︰「雖然我不信鬼神之說,也明白此事與你無關,純粹只是巧合,可是我累了,我用三年來還你一片痴情也就夠了。」
她愛他,眾所皆知,不顧他人異樣眼光一嫁再嫁,三披嫁裳執著一人,真情可動天,心比金堅。
但是,他就該接受嗎?
她的情、她的愛、她的奮不顧身,她一切的一切對沒有對等情感的他而言,只覺得被束縛、捆綁,仿佛被一條長長絲線勒住頸項,教他喘不過氣來。
「不夠、不夠,我愛了你十六年,短短的三年哪足夠彌補!歡哥哥,我們再試一回好不好?我相信老天不會那麼殘酷的奪走我唯一的念想。」她悲愴地請求,放不下眼前的男人。
他抽手拂袖,冷冷看著淒楚的她。
「憐心,你該死心了,我給不了你要的。」
「給不了?」她忽地一笑,淒美絕艷。
「你不是不肯給,而是人不對,是那個叫福氣的笑臉姑娘拿走了你的心?」
她是試探,不敢肯定,但是……
「是的,福氣,我的福氣,她在我這里。」須盡歡比著胸口,冰一般的俊顏竟暖了,微泛出柔笑。
「你……」她幾乎站不住,跌坐到木椅上。
「憐心,即使沒有福氣,我也不會給你我的心。」他沈聲道,「你的愛太自私了,如果你真心愛我,又怎麼狠得下心一試再試,以我親人的性命來賭你的圓滿?
你不曉得失親的痛有多麼椎心刺骨,我無法再承受一次了,你這樣一心只想成全自己,只是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他希望她明白。
「……」君憐心狠抽了口氣,淚雨直流。
第7章(1)
今朝明月本良緣,奈何天雷一聲劈,殘月孤帆空留心,福來仙子笑蒼山。
又見到四句簽詩,君憐心慘然一笑。
兩人談過後,她堅持履行婚約,非須盡歡不嫁,而他也堅持不娶,她數度哭暈過去又被救醒,仍心意不改,她是自私,但她不願就這樣放棄。
兩人在月老廟前僵持不下,心疼妹妹的君懷逸于是請月老做主,求個明白,他讓兩人各執一茭,求得月老明示。
月老指示的簽詩是四十七簽,下下簽。
簽詩上寫了清清楚楚的四行字,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楚明白,透露著玄機。
但是並非每個人都肯接受緣滅成空的結果,至少君憐心就是其一,她淚眼迷濛地撕碎簽紙,一次又一次跪地向月老請求,額頭都磕破了,血流滿面也不在乎,非要求一支好簽不可。
五十三簽、六十二簽、七十五簽……不論她抽到哪支簽,教人難以置信的是,每一張簽紙的簽文都如同第一張,一模一樣,不曾改過一字。
可是換了別人去求,同樣的簽卻是不一樣的內容,僅她例外。
也就是說,月下老人藉著簽詩傳達神旨,要她莫再強求,緣起緣滅一場空,半點不由人。
「‘福來仙子笑蒼山’是什麼意思,它在嘲笑我自作多情嗎?」
「福來仙子笑」這句話點出玄奧,不只君憐心笑得淒涼,再度因氣厥而暈倒,連福氣看了以後也心驚不已,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月老只是含笑撫須,望著她搖頭晃腦的,什麼也不說。
埃仙愛笑,這不難猜到吧!埃氣的笑臉是她的招牌,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歡喜,忍不住想揉揉她圓呼呼的臉兒。
可是也只有她曉得詩中真正含意,福來指的不就是福氣來,而她是小仙,人們眼中的仙子,她一笑,福氣就來,添福添時添好運。
鱉異的是君憐心和須盡歡求的是月老簽,問的是姻緣,怎會多出一個福仙摻和在里面?
「表哥,听說你拒絕君家小姐的婚事,把訂親信物退了回去……」金不破急匆匆的走進書房,邊走邊說,卻沒瞧見地上有個嬌俏身影。姑娘家臉皮薄,若是想不開尋短見的話,那可就不好了!
「哎呀!好痛。」誰誰誰……誰敢踢她?
心急如火燎的金不破停下腳步,錯愕地低頭一看。
「你坐在地上干什麼?」
埃氣揉著被踢到的部位,眼冒淚花地嘟起嘴。
「你沒瞧見我正在喂小少爺吃飯嗎?趕著投胎也用不著這麼趕,走路要記得把眼珠子帶出來。」
他一瞧,果然見桌子底下探出顆小腦袋,朝他傻笑,「有桌有椅干嘛不用?」
「那你要問須府的小祖宗呀!為何他只肯坐二爺的大腿,叫他坐別的位置就像要他的命似的,動個不停。」
這小祖宗好像存心找她麻煩一樣,要她伺候周全,偏偏那位爺兒腿上不給坐,小表爬上幾回就扔幾回,把人當沙包扔,也不怕扔傷了小孩,還不要臉地說他的腿只給她坐。
那時她一听,羞紅了臉不敢再問,假裝他的凝視沒讓她心花朵朵開,心里還哼起曲子。結果她認命照顧孩子的結果就是現在被人踢了一腳,好慘呀!
金不破眼神怪異地看向須盡歡。
「嫂子肯把小日兒交給外人帶?」太不可思議了。
「我是外人?」他墨眉輕佻。
「你當然不是外人,我指的是她,小日兒一向是嫂子的心頭肉,她連交給丫鬟都不放心,怎麼可能讓他出天遙院。」他想抱一抱,她都考慮再三,就算答應了也亦步亦趨地跟著,擔心他摔著孩子。
須盡歡冷冷一哼,「你該問那小表,為什麼別的地方不去,偏在我待的地方爬來爬去?」
金不破失笑。
「小日兒才幾歲,哪知曉人事,我要真問他,豈不是跟他一般歲數?」
小娃兒而已,怎麼溝通吶。
「你不是他,又怎知他不知曉?真是礙眼得很。」每每壞他好事,偏又是個小表頭,讓他怒氣無處發。
看到他意有所指的氣惱神情,金不破忍俊不住地笑了。
「福氣好像跟每個人都處得不錯,連小孩子也喜歡她。」
「你在嫉妒嗎?我不介意你把他抱走,看要去哪里窩著就去哪里窩,免得我失手將他掐死。」須盡歡嘴上說得凶狠。
模模鼻,他訕笑。
「不提小日兒了,我是想問一句,外面的傳言可是真的?你讓暮大熊把九環如意璧送還君家?」
須盡歡哼了哼。
「消息真靈通,今兒個一早的事你隨即便得知,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才是君家小姐的未婚夫,趕著來討交代。」
金不破臉一僵,閃過一抹復雜神色,「話不是這麼說的,總是從小認識的,難免想為她說幾句好話,就怕大伙兒傷了和氣。」
「不破,若不是你一心想對付金家那群豺狼,搶回他們虧欠你和你娘的,你應該比我更適合憐心,畢竟一直以來,和她走得近的人是你。」似笑非笑的勾起唇,眸色深得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聞言,金不破暗抽了口氣,「你……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是浪子心性,寧願把心思花在討好美人上,哪有工夫尋人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