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
她猛地抬頭,听見了他在前頭活動的聲音,知道他回來總是會先來看她,和她拿熱茶喝,為了她也說不出的原因,她留下了那壺酥油茶,和燒到一半的熱水,心虛的抓著抹布溜出了廚房,誰知仍慢了一步,在院子里和他迎面撞個正著。
瞅見她,他冷硬的表情在瞬間和緩下來。
她心跳飛快,听見自己開了口。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他一路朝她走來,她差點忍不住後退,只喉頭緊縮的啞聲道︰「我……阿潯要我整理藥櫃……茶我放在桌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看起來似乎有些失望,可他只是開口道︰「你忙吧,我自己來。」她點點頭,緊抓著手中的抹布,快步走開。
她在藥櫃那兒混了很久,待她終于鼓起勇氣回到廚房,他已煮好了簡單的羊肉湯和白飯,她裝了一些,拿去送給了已經回來的阿潯,又在途中逗留了一下,才再回轉。
廚房里,他已擺好碗筷,正等著她,沒有先吃。
她在板凳上坐下,和他一起吃飯。
大米在這兒不常見,但阿潯喜吃白飯,也讓他倆一塊兒吃飯,兩人知是她的好意,從沒抗議過。
以往,同他一起吃飯,是件讓人放松的事,他總會說個幾句那天在市集上發生的事,吃完飯,他會把那日賣的營收給她,讓她收好,然後再和她一起制作蠟燭。
可這一餐,她卻對他說的話,听不入心,總也想著,他抓握著那個女人腰肢的大手,想著那個女人伸手攀著他、親吻他,撫模他。
那些畫面,教她食不下咽。
她不敢抬頭多瞧他一眼,卻無法忍住一直叮著他握著碗筷的雙手看。
他的手很大,輕易就能將她抓抱起來,她記得被他掌握的感覺。
小臉驀然發熱、泛紅。
「你還好嗎?」瞧她表情怪怪的,他擔心的抬手輕觸她的臉︰「著涼了嗎?」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縮了一下,閃著他那熱燙的大手。
「沒……我沒事……」
她的退縮,讓他眼一緊,大手停在半空,然後縮回。
她莫名歉然,只能起身匆匆道︰「我吃飽了,我去燒水。」
「你已經燒過一壺水了。」他告訴她︰「我拿起來在那兒放涼。」看著那壺水,她半張著嘴,情急之下,只能紅著臉,月兌口就道︰「那是拿來喝的,我想燒洗澡水。」話一出口,他明顯呆了一下,她則小臉更紅。
她是習慣洗澡,可從沒就這樣說出口,他知道她很愛清潔身體,吃完飯後,總會藉故避開,讓她可以好好清洗自己,他甚至會在午後幫她把水缸裝滿,替她把石頭燒熱,好讓她能拿到後頭的澡堂里,保持空氣溫暖,但兩人從來沒有討論過這件事,那是他與她之間的默契。
「柴火可能不夠了。」他清了下喉嚨,起身道︰「我去幫你再拿些柴。」他一出門,她忍不住抬手撫著熱燙的臉,匆匆轉身去燒水。
這大屋當初的主人,興許是個漢人,所以房屋樣式是仿唐宋的,但澡堂卻完全是異國的風情,除了有個方正的浴池,牆上和浴池里還貼滿了大老遠從異國運來的五彩磁磚。
她從沒將那浴池裝過水,一來是因為它體和太大,二來也因里頭有不少磁磚早在戰時就被破壞過,經年累月之下,也漸斑駁,可這異國的澡堂很漂亮,刷洗過後,也很容易就保持干淨。
他幫著她把燒熱的水倒進木捅,抬到了澡堂里,確定她熱水充足,還拿了烤熱的石頭進來擱在角落,讓一室清冷的空氣變得溫暖,這才離開。
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只拿著千淨的布巾站在一旁,從頭到尾熱紅著臉。
所幸,他再沒多說什麼
他走了之後,她才褪去身上衣物,蹲在浴池邊,將燒熱的水混了冷水,清洗著身體。
熱水蒸騰,白煙迅速充滿一室。
溫暖的水,很快溫熱了身體,她坐在浴池旁的小凳子上,拿澡互搓洗著自己。蒸騰的熱氣,讓她慢慢放松下來。
這兩個月,她雖然有吃,也比在奴隸營里時,多了一點肉,但仍是瘦弱,難怪那窈窕豐滿的女人要說她瞧起來沒幾兩肉。
繡夜垂眼,瞧著自己身前的起伏,她也不是沒有,要不然之前也不需要綁布條,只是她確實沒那女人那麼豐滿。
她清楚記得被他盈握在手中的感覺,但她同時也記得自己背上的傷疤。
阿潯以為她若肯把身體給他,他就不會向外發展。
但阿潯錯了。
他說過,她的身體很丑,她不可能靠這滿是傷痕的丑陋身體誘惑男人。她知道,她的背上滿是被鞭打過後殘留的傷疤,她看不到,但模得到,那模起來很糟,一點也不平滑。
她若低頭,還能在身側看到一些紅疤,它們瞧來萬分猙獰,像只妖怪的大爪,從後頭箝抓著她。
那女人,定沒她身上這種疤。
她環抱著自己,撫著身側那凹凸不平的疤痕,心緊,喉也緊。
半晌,她伸手拿起木勺,以熱水沖去一身泡沬,她真希望那些疤也能隨那些白沫而去,可它們仍在那里,佔據著。
她知道它們一直會在那里,永遠也無法消去。
所以,她只能帶著滿心的苦澀,拿起布巾,把自己擦干,再次套上那厚衣,遮掩住丑陋的身體。
月,在天上,被雲半掩。
他去和阿潯收了餐具,洗了碗盤,擦了桌子,這才穿過院子,往房里走去。途中,經過那澡堂屋外,他听見了水聲,不禁停下了腳步,叮著那緊閉的門。他能看到那在屋脊下透氣的高窗,冒出徐徐蒸氣。
他知道,她此刻正在里面,一絲不掛,未著片縷。更別提,他知道她會用那澡豆,滑過她雪白的肌膚,用那雙小手,撫過她柔女敕的嬌軀。
水聲嘩啦,白煙徐徐。
他握緊雙拳,強迫自己再次舉步,回到房里。
怕弄髒了地板,他在門邊月兌下了鞋靴,方踏上被她擦得一塵不染的房問內。空氣里,殘留著她身上的味道。
她聞起來,其實還很香,沒有什麼怪味,可大概是因為來自濕熱多水的南方,家境很好,她喜歡保持清潔,三天兩頭就會忍不住要洗澡。
當初在奴隸營里,她就忍不住要清潔自己。
她那麼愛干淨,讓他即便在寒冬,每隔數日,也會把自己清洗干淨,總不想讓她覺得他太髒,聞起來太臭。
他把今天賺得的銅板,放到桌上時,她推門走了進來。
看見他,她垂下眼,將微濕的長發,掠到耳後。
她洗了那頭烏黑的發,拿布巾包住了大半,剛洗完澡的她,嗅聞起來更香了,平常總顯蒼白的雙頰,透著淡淡的粉紅,春花般的小嘴莫名濕潤還沾著一顆晶瑩的水珠,就連那小巧的耳,都女敕紅女敕紅的。
「澡堂里還有些熱水,你要洗嗎?」
他看著那緩緩一張一合的小嘴,幾乎沒有意識到她在說什麼,滿腦子只想著要低頭伸舌舌忝去那懸在其上的水珠,嘗嘗看它是否如他所想的那般香甜。
「張揚?」
她微啞的嗓音,讓他猛地回神,看見那誘人的小女人近在眼前,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到了她面前,甚至抬起了手,試圖觸踫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