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筠因為傷的是右肩,因此這三天來全是由周家人喂飯、喂藥,她即使再不願,也是沒有辦法。
待周夫人喂完一碗湯藥,見床榻上的人仍是如同這三天來一樣,不願跟她說上一句話;或者該說他們一家三口,她只願意跟女兒說話。
「筠兒,我知道你恨我和你爹,但我仍感謝你願意接受芝蘭這個妹妹,更為了芝蘭冒險前來救我們,而累及你自己受傷。」
周夫人見她仍是垂眸不語,苦笑地再說︰「當年你娘和你爹因一時的賭氣,兩人皆拉不下臉來;你爹因為心煩而上青樓認識了我,你娘知道後更是不肯原諒你爹。直到你出世後,兩人的感情也降至冰點,最後你爹更為了負責任,打算迎娶已有身孕的我進門,此舉終是造成兩人再也無法挽回的局面。在我嫁入炎幫的那一天,你娘不留只字詞組,毅然絕然地帶著你離開,從此音信全無。這幾年,你爹的個性改變了很多,他始終沒有忘記你們母女。」周夫人瞧了眼面前仍是無動于衷的清冷容顏,只能再盡力勸說。
「筠兒,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訴你,你爹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只有你娘。他時常在睡夢里或是酒醉時叫喊著你娘的名字。八年前,當他找到你時,你娘已經過世,對他的打擊很大。他在見過你回來後,整整醉了三天,嘴里直哭喊著你娘的名字。筠兒,給你爹一個補償的機會好嗎?他是真的很關心你,別讓你娘的遺憾再發生好嗎?」
周夫人話一說完,留給她冷靜思考的空間,端起空碗離開。
司徒筠在周夫人離開後,這才抬眸細瞧這間寢房。這間寢房是她那不願意承認的爹為她所準備的,每日派人定時打掃,等候她隨時回來住。
她思索著周夫人的話,腦海里卻想起娘親在夜里委屈落淚,又怕她看見的模樣。
從小,娘就不愛提有關爹的事,是娘死前才將所有的事告訴她。
娘多年的怨恨、無奈,還有對拋下她的歉疚,她全一古腦兒移轉到爹身上。或許周夫人說得沒有錯,娘的遺憾是來不及彌補了,可她和爹之間卻還有時間,端看她願不願意而已。
「筠兒,爹在大街上買了好吃的豌豆黃,你要不要嘗嘗?」
周鴻推開房門,天生大嗓門的音量開心地傳來,身後跟著一臉笑意的周芝蘭。
「姊姊,嘗嘗看吧,這豌豆黃可是我們這里有名好吃的,爹特地親自去買回來給你吃。」
周鴻將豌豆黃裝成一小碟,親自遞到大女兒面前,粗獷的臉上掛著討好的笑。
「我不想吃。」司徒筠無視眼前父女兩人的笑臉,冷冷地拒絕。
周鴻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壯碩的身形頹喪地離開床邊,將豌豆黃放到圓桌上。
「姊姊,爹這三天來一直花心思討好你,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周芝蘭看不下去了,不忍再看到爹失望的神情。
「我並沒有叫你們討好我。」司徒筠仍是冷漠回應。
「姊姊!」周芝蘭氣得大吼。
「芝蘭,不準對你姊姊大吼大叫,你姊姊不想吃,我們別勉強她。筠兒,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出去了。」周鴻朝大女兒強扯出一抹笑,拉著氣憤的小女兒離開。
周鴻父女走後,沒多久,換成向隆南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司徒筠突然很想將房門給鎖上。這些人來來去去,要她怎麼好好休息?
向隆南黑眸對上她不悅的明眸,再看了眼桌上那一小碟豌豆黃,臉上的笑意加深了。
「看來周幫主又為了討好你而準備了糕點。前天是糖炒栗子,昨天是栗子糕,今天是豌豆黃,不過全都被你拒絕了。」向隆南端起桌上的豌豆黃,來到床畔椅子上落坐。
「你答應過我的,明天一定要帶我離開這里。」司徒筠可不準他反悔。
「當然。我已經把你讓給周家人照顧三天了,之後你就完完全全屬于我了。」黑眸灼熱地注視著她,話里別具深意。
司徒筠不自在地避開他火熱的目光,直到唇邊踫觸到一塊軟涼的東西,她垂眸一看,竟是豌豆黃,秀眉不悅地蹙起。
「我不……」才一張嘴,即被塞進一塊豌豆黃,司徒筠氣惱地瞪著他,才想吐出來,卻被他大掌撝住。
入口即化的豌豆黃,在她嘴里化開,涼甜的滋味彌漫在她舌尖。
「好吃吧?這可是你爹專門為你買來的。」確定她吃下了,大掌這才放開,含笑黑眸對上她的瞪視。
「我從不知道大少你是這麼愛管閑事的人。」她語氣冰冷,神情更冷。
「別人的閑事,我沒興趣;但你是我的人,只要有關你的事,我就很有興趣。」向隆南笑開了一張俊臉,無視她的冰冷。
「我累了,想休息。」不再搭理他,想躺下床休息。
向隆南連忙輕扶她身子,幫她調整好枕頭。
「明日一早出發,我會事先通知周幫主,就說你在路上想吃糖炒栗子、栗子糕、豌豆黃,請他先準備好。」向隆南黑眸掠過一抹論光,笑著說。
「你……」原本閉目的司徒筠倏地睜開眼,狠瞪了他一眼,隨即不再理會他,偏過頭去。
向隆南轉頭朝房門外望去,周鴻壯碩的身形佇立在門邊,一臉激動,朝他頷首道謝。
向雲莊蘭苑
「貼身丫鬟?」
向夫人眼角抽動,表情古怪,問著坐在她對面的孫浩庭。
「是的,紀姨。筠兒不僅是隆南的貼身丫鬟,更是他的女人。」孫浩庭啜飲了口茶,掩去唇邊的笑意。
「這小子是在搞什麼?喜歡人家姑娘就干脆一點娶進門,弄那麼多名目是做什麼?什麼貼身丫鬟!我看那小子都變成她的貼身小廝了。」向夫人說到最後,忍不住拍桌大罵。
打從昨日傍晚,大兒子親自抱著司徒筠進門,人就被他安排住進竹苑,兩人還同床共寢;大兒子對人家姑娘照顧有加,她今日這才將一同回來的孫浩庭叫過來一問。
「紀姨,隆南喜歡筠兒,也要逼得她心甘情願答應,所以咱們就在一旁看好戲就好了。」孫浩庭擺明跟著回來是要湊熱鬧的。
向夫人嘆了口氣,對這個心思詭譎的大兒子還真是沒轍。
「司徒姑娘的傷勢如何?從周芝蘭變成司徒筠,變來變去都是炎幫周幫主的女兒,看來這門親事是跑不掉了。」
上次,司徒筠冒充周芝蘭的身分不告而別,事後她這個大兒子變得陰陽怪氣,搞得全家烏煙瘴氣;後來決定去炎幫提親,理由竟然是他看上的女子非得到不可。
沒想到後來卻傳出周芝蘭與人私奔的消息,大兒子听聞這消息,臉色變得鐵青駭人,立即帶著嚴伸出門。
她當時還深怕大兒子在沖動之下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好在逃婚的周芝蘭不是大兒子真正想娶之人。這次回來,倒是真把人給帶回來了。
「筠兒的傷勢雖重,不過復原情況不錯,加上隆南一路上細心照顧,
只要身體多做調養,不會有什麼大礙的。」孫浩庭回道。
「那就好。」向夫人听了也就放心了。
「司徒筠是司徒峰的外孫女,沒想到繞了一圈竟變成自己人了。」向夫人話中有話。
「紀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孫浩庭听出她話中的不單純。
「隆南那小子把司徒姑娘的外公捉來,美其名是邀請來向雲莊作客,實則是逼司徒姑娘就範;可沒想到司徒峰在見著蘇姨,這才發現蘇姨竟是他失蹤了三十幾年的妻子,我也才知道當年蘇姨曾失蹤一年多,之後受傷失憶被救回幫里,是和司徒峰之間有這段緣分。現在蘇姨見著司徒峰,記憶逐漸恢復。對于蘇姨我一向尊敬,隆南和司徒姑娘之間的事,我可不想管,讓他自己去向蘇姨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