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自她落水至中秋月圓,該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他卻回來了,和她本無交集的他竟意外救了她?
不再天真的夏牡丹有著深沉的靈魂,她微顰起眉,暗自猜測老天爺究竟在開什麼玩笑,竟讓她回到了什麼也沒有的年歲,重新經歷一次人生。
難道祂听到她的心聲了嗎,讓她再有重生的機會。
「二少爺是回來幫忙籌辦婚禮的,府里要辦喜事了,大少爺下個月就要迎娶表小姐,咱們可有得忙了。」希望大少爺的病快點好起來。
雖然她偷偷愛慕俊逸非凡的二少爺,可是他太敗家了,花錢如流水,用在女人身上的銀兩是大筆大筆的撒,一點也不手軟,她真怕哪天他敗光了上官家財產,害他們這些苦命的下人無處安身。
「咦!這麼快?」不是年底……
「說是要沖喜,大夫人找了人合八字,說越快成親越好,表小姐的面相旺夫益家,以喜沖煞,能早生貴子。」大夫人千盼萬盼,就是希望能早日抱孫。
「沖喜?」夏牡丹在心里冷笑,早生貴子不過痴人說夢的空想,雲想容她……
驀地,她一怔,眼底冷誚微斂。現在的她並非好強不服輸的夏姨娘,而是灑掃的小婢女,那麼她重來一次的生命還要陷入永無休止的大宅爭斗、女人心機中,只為了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嗎?
默然地喝著苦口的藥,她深思著。
「呵……討厭啦!二表哥就愛取笑人,人家都羞得沒臉見人了。」一臉嬌羞的雲想容含羞帶怯,羞答答地以帕掩面,眼尾輕睞面前的俊逸男子。
「哪是取笑,表哥我說的可是正經事,瞧你喜事一近,眉眼全染上動人的桃色,這白女敕臉蛋也更嬌艷如花,連我瞧了都心動不已,巴不得把你從大哥手中搶走,我房中可還差一朵嬌花啊。」
一名清逸出塵的男子輕揚折扇,發絲如墨,眉目俊朗,兩泓深潭似的黑瞳熠熠生輝,嗓音清潤得宛如上等美玉發出的琤音。
他滿臉含笑地逗弄嬌不勝羞的小表妹,嘴角似抹了蜜,以慣有的風流調調將她逗得咯咯直笑,真把凡夫俗子捧出個仙氣來。
「哼!二表哥就會欺負人,你往房里擺的香花還嫌少嗎?上回是如意坊的香蓮,前些個是海棠,還有玉蘭和冬梅,我都不曉得你中意的到底是哪一個,三天兩頭的換,喜新厭舊。」她假意埋怨,實則探他口氣,想知道他真心喜歡的是何人。
朝陽玉朝是趙家天下,雖然民風不算封閉,但也不至于敢私訂終身,一切婚嫁大事還是得听憑長輩做主,由父母允婚訂下婚期。
不過終究是少女芳心,難免有些躁動,雲想容對善于討姑娘家歡心的俊俏二表哥是存了點私心,偷偷地愛慕已久,盼著他心底也有一個她。
不過她非常清楚一件事,一時的風花雪月、打情罵俏是無法長久的,她最後的歸宿仍是上官家的大少爺,而非一事無成,鎮日在脂粉間打轉的多情二少。
原因無他,因為大表哥上官仲雨是元配夫人所出的嫡長子,日後上官家的產業必定交由他打理,她坐實了當家主母的位置,哪有可能為了小小的情愛將一生的榮華富貴拱手讓人,她死也會捉緊近在咫尺的權勢。
反觀二表哥上官流雲雖是容貌出眾,風姿出塵,可庶出的身份倒底是矮人一截,想要從中沾點好處肯定沒他的分,等姨父百年之後,他分到的家產恐怕還不夠他揮霍一年。
再加上他的親娘是臨江河畔名妓柳玉緒,在世人眼中更是不值一提的煙花女子,在親族間的龐大壓力下,他將來的處境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雲想容不是傻子,她也懂得其中的利害關系,即使心里擱了人,她要嫁的仍是對她有利的大表哥。
「嘖嘖,瞧你吃味的,不就獨缺一朵牡丹花,花中之玉,誰能匹敵。」牡丹花艷,艷冠群芳。
上官流雲半是戲謔,半是調侃地說著,口氣輕佻,眼眸中流動著一絲不正經。
一提到「牡丹」兩個字,原來粲笑如花的嬌容立刻蒙上一層陰霾。「表哥說這話是故意酸我來著,這偌大的莊院里還真有朵牡丹,你莫非想摘來湊數不成?」
他一听,興味十足的收起折扇。「若是人如其名般嬌艷,表哥我這惜花人怎會輕易放過。」
「不過就是個沒什麼出息的小婢,表哥也看得上眼,別自個兒找亂了,姨娘還正發愁找不到借口讓你們二房沒了顏面呢。」她口氣微酸地勸他打消風流念頭。
正室容不下側室,自古以來皆然,縱使男人有著三妻四妾,正室的地位依然不容動搖。
雲想容口中的姨娘便是上官老爺的元配、上官家大夫人,她和雲想容的娘親是一母所出的親姊妹,自幼感情融洽,因為想親上加親,多個「自家人」鞏固府里的地位,因此在長子七歲生辰那日便提議聯姻,先訂下這門親事。
男人大多是好美色的,尤其是色藝雙全的臨江名妓柳玉緒,她不僅美若天仙,更是能歌善舞,棋琴書畫無一不精,上官老爺一見到她就深深著迷,無視與發妻的誓言,力排眾議非娶她過門不可。
又嫉又妒的大夫人害怕有朝一日會被取而代之,以夫婿對側室的日漸寵愛,不但日常用度超越妾室身份,甚至要下人以二夫人稱之,她的憂心並非平空而起。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為了不讓柳玉緒稱心如意,霸佔了她的丈夫,又搶走她主母地位,故而先拉攏幫手,預埋伏兵,讓柳玉緒無法分一杯,才會促成這門親事。
「呵……我這花名遠播的臭名聲早就眾所皆知了,還要顏面干什麼,既然家有牡丹又何必向外尋覓,沒出息的小婢配我這個敗家子不正是剛好!」他半真半假地一揚眉,話語不甚正經。
「表哥,你……哼!我不理你了。」居然當著她的面,一臉興致勃勃地欲勾搭府里婢女。
若換了旁人,她還能忍氣吞聲地听他贊揚別的女子,可偏偏是那個模樣生得好的牡丹,她怎麼都覺得不舒服,總覺得有根刺扎著她,讓人打心眼里厭惡。
「喲!真惱火了呀!我看得送上一杯涼茶祛祛你的火氣。」此時一道鵝黃色身影打曲橋經過,上官流雲眼尖的出聲叫喚,「前頭的小泵娘,還不給你家表小姐沏壺茶,她這會舌干口燥得很。」
前頭的小泵娘……
是在喊她嗎?
一個婢女手上捧著曬了一上午的書冊,耳後兩條烏黑的長辮子系著粉色發帶,甩呀甩的煞是好看,充耳不聞的繼續往前走。
她不認為後頭的人是在喚她,畢竟她不是小泵娘了。夏牡丹理所當然的想著,卻忘了現下自己已重回十七歲,早就不是那個歷經滄桑的夏姨娘了。
「呦,這府里還有人不買我上官二少的帳,可真是傷了我的心,我非瞧瞧看是誰這般狠心,見著了俊兒郎能無動于衷,不心猿意馬。」他要將她迷得暈頭轉向,不能自己。
「不要呀!表哥,她不配……」一見著那婢子背影,雲想容臉色微變地想阻止他。
可是蝶兒愛花是天性,哪是她阻止得了,舌尖的話還沒說完呢,藕花白人影已一躍而起,笑臉迎人的走向對他視若無睹的小婢面前,以頎長身軀擋住去路。
「啊!對不住,請讓讓。」眼中多出一道陰影擋路,她不慌不忙地後退一步,目光低垂。
「我不讓,除非你抬起頭讓我瞧瞧你的容貌,本少爺對美人兒一向寬厚,不但好生憐愛,還會把你當寶供著。」嘖!這玲瓏身段還真賞心悅目,就不曉得臉蛋是否一樣出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