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就是我娘啊。」小鹿一樣清澈的眼瞳閃爍著困惑,明顯不解他為什麼問這種問題。
花錯感到挫敗,狠狠握起了拳頭,卻在看見那始作俑者露出些許害怕的表情時,連忙收起想揍人發泄的情緒,然後再因為「自己竟然擔心嚇到她」的心情而感到更加挫敗。
「你……如果跟南宮瑾無關,到底抓我來做什麼?」鐘離魅兒總算想到了這個問題。
花錯自我嫌惡,總有種欺負小動物的感覺,悶聲答她︰「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何會我苗族的不傳之秘,到底是師承何人?」
「那我跟你說了,是看書跟娘教的,你要放我回去了嗎?」第一次當肉票的鐘離魅兒很具求知精神的追問。
「不能放她走!」清冷的喝斥隨著房門被推開的同時響起。
鐘離魅兒看看來人,再看看她一度以為人很親切的少年綁匪,粉潤的唇一度微啟,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又密密抿上,用委屈的眼神指控--
大騙子!你不是說跟南宮瑾無關的嗎?
第9章(1)
再見鐘離魅兒,南宮瑾的心情異常復雜。
當中了鎖情蠱的她因嘴里的可怕藥味而醒過來時,表示身上的蠱毒已解。
又喝了幾帖讓她吐得昏天暗地,每每反胃兩個時辰的可怕藥汁後,她徹底的好了。
除了嘔吐跟思心得難以進食,令她消瘦幾分之外,她的行動力已恢復到與常人無異,但她並沒有重獲新生、大病初愈的喜悅。
他不願意救她。
那系著她的心、溫雅如玉的青年不願意出手救她。
事實如此傷人,而更讓人傷心的是,他非但不願救,還讓她最不想欠下人情的人救了她。
生平第一次,她的感受如此真切,原來,她的美貌並非所向披靡。原來,「南宮」這個姓氏的遮蔭並非她從小被教育的那樣巨大。
南宮瑾不懂,因為從沒有人像他那樣視她如無物,讓她感覺甚是難受,就像是有些什麼被打碎了,又像是有些什麼從自己身上硬生生的剝離。
但真正讓她感到痛楚的,是在她倍感煎熬之余,剛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的她竟然還要繼續原來沒完成的任務,登門道歉去?
想到那個本是來路不明,只因好運冠上「鐘離」一姓,成為鐘離氏族一員的女孩,南宮瑾就覺得不甘心。
她從不覺得夏嬤嬤跟錦鳳的評論有什麼錯,但那女孩充滿心機的離家之舉,卻害她失去了侍候她長大的夏嬤嬤,還得肩負起管教下屬無方、任由刁奴興事的連帶責任,負責上門道歉。
這件事,南宮瑾心里一直深深怨恨著。都是那女孩的錯,憑什麼要她為不是自己造成的錯誤負責,甚至道歉?
那個人來路不明,全憑好運作威作福,她怎能接受向這樣的人低頭?
但這樣的人卻救了她一命……
南宮瑾很想逃避現實,假裝這事從來沒發生過,可是為了讓藥谷收回拒醫的成命,她不能逃避。因為她得登門向這人道歉,到時勢必得面對她的救命之恩。
在她眾星拱月一般的順遂人生中,曾幾何時遇過這般窩囊的事?
偏偏在她痛不欲生的當頭,藥谷還放出消息,先是宣告鐘離兄妹並非親兄妹關系,接著是這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已擇好日子,不久後即將成親,廣邀各路英雄前往藥谷觀禮。
痛到極致,南宮瑾豁出去了。
除去此人,她就不用對這人低頭,也省去道什麼鬼歉了。
除去此人,她也不欠人救命之恩,省得無端矮人一截。
除去此人,那豐神俊雅、溫潤如玉的男子便不會再受到蒙蔽,自然能看清楚誰是真正配得上他的良伴,得到一段更適合他的姻緣。
只要除去此人。
這樣的念頭,是在意外發現花錯對鐘離謙陌一行人的跟監行動時興起的。南宮瑾怎麼也沒料到,原先只是安排人力去尋這可惡的混蛋苗人,想為鎖情蠱一事討回公道,不料正好發現此人正在跟蹤鐘離謙陌等一行人。
正確來說,他的目標是這一行人之中的鐘離魅兒。發現這事時,南宮瑾很快判斷出這是極難得的一個契機,主意就此打定。
她不動聲色,尾隨在後看著花錯的行動。見他還算有點腦袋,行動之前便在驛站對街處的另一家客棧訂妥了廂房,擄了人之後不是大張旗鼓的遠走高飛,而是回到投宿的房間,表面上看來就像是尋常的住客。
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粉飾太平的手法看在南宮瑾眼中,只是正好讓她來個甕中捉鱉而已。
「你不能放她走。」南宮瑾慶幸來得及時,就在鐘離魅兒試著說服這個無腦的苗人放她走的時候出現。
「我放不放她走干你屁事?」花錯一看見來人就覺得火大,再加上鐘離魅兒指控的眼神,好似他真干了什麼里應外合的事,讓他一肚子的火更加旺盛。
花錯忍不住回頭解釋兩句。「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你別這樣懷疑我的人格,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選錯人,不代表我真瞎了眼,會選這個一點兒也不溫柔的暴力女為妻,更不會幫她害你。」
在鐘離魅兒懷疑的目光中,花錯朝南宮瑾直接表明立場。「喂,就算你現在知道後悔,想回頭求我娶你,我也不會娶你的。而且,我已經知道你喜歡人家的哥哥,所以你也別以為可以用嫁給我當條件,要我幫你完成‘愛不到你,所以我要找人殺死你愛的人’這種蠢事。」
「你懂什麼?」南宮瑾被那句「愛不到你」刺激到,面色變得極為難看,特別是在看到鐘離魅兒跟這苗男「眉來眼去」,對她在短時間內就勾搭到新的男人,心里感到分外不齒。
「她一個來歷不明的棄嬰,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除了逢迎諂媚她還會什麼?這樣的她就算憑手段嫁給了謙公子,又能幫到他什麼?」南宮瑾一點也不客氣的說道。
花錯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這話之前,我勸你最好想想,要不是她,你還有命站在這兒跟老子說話?你好意思嫌她沒本事?那麼你一個需要她救的人,豈不是比廢物還要更加廢物?還是沒腦的那種。」
南宮瑾面色如土,恨得直咬牙,清麗的嬌顏有些扭曲變形。
鐘離魅兒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見場面難看,才在想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花錯已經不客氣地再出口。「再說了,就算她真的什麼都不會又怎樣?關你屁事?」
熟識花錯的人都知道,這人的個性就是知道你哪兒疼,專往哪里踩的類型。就見他毫不遮掩一臉的鄙夷,嗤道︰「她哥哥就是喜歡她,搞不好還特別喜歡她什曖都不會也說不定。你管得著?」
「你不懂,謙公子值得更好的人……」
「放屁!」花錯不客氣地打斷南宮瑾的辯駁,更加不客氣的質問。「什麼叫更好的人?難不成是你這種看起來漂亮卻不太有腦子的?我說……你該不會真以為除去了她,她哥就會轉而喜歡你吧?未免也太一廂情願了。」
一席話說得南宮瑾面色青白不定,發現自己跟這莽夫話不投機,根本無法溝通,索性直接拔劍相向。
「怎麼,佔不著理,就打算以武力解決?」看似依舊漫不經心,可花錯卻已是全神戒備,嘴里還不饒人的續道︰「都說漢人講究仁義道德,這就是你的仁義之道?我可真見識到了。」
「殺她還用不著我。」南宮瑾表情極冷,漠然道︰「你剛不是問起她娘?教會她蠱毒術的不是別人,正是你們聖教的前任聖女,叛逃的那一個。我想,消滅叛教余孽應該是你這個聖教使徒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