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婦嗎?我爸會打斷你的狗腿。」她老爸不生氣則矣,一發火驚人。
寶貝女兒被輕賤,沒有老爸不抓狂。
在那之前,她的兩條小狽腿,同樣不保……若她同意當人情婦。
「我知道,以後,有哪個男人敢這樣對蜜蜜,我也會打斷那人的狗腿。」天下爸爸心,全都一個樣。
他懂傅強生的心情。
那是一種珍惜,不願讓誰虧待自己的心肝寶貝。
「我對蜜蜜是這種心情,對你也是……我不敢要你等我,我更不希望……爺爺的死,成為一種期待,我寧願他長命百歲,因此,我不能給你期限、不能要你空等,那太自私。」
田圻炎說得清淺,可是她明白,他那幾句之中,充滿多少割舍。
要留她,不留她,要讓蘇無敵寬心,不讓蘇無敵如願……每一項,都是拉扯,逼他選擇。
「我唯一的錯估,是你懷孕……士偉告訴我,簽協議書那一天,你自己才知道,而且,你不打算告訴我。」
「我當時也很混亂,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想到哪、做到哪,我覺得……那時,若是知道寶寶的事,你會更苦惱,說不定,我們會做出後悔的決定。」
或許,倉卒之下,扼殺掉蜜蜜出生的機會。
兩人沉默,餐桌上,誰都沒開口。
直到他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這一次,我可以請你等我嗎?」
她望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太久的靜默,幾乎讓他以為她會拒絕,于是,他又說︰「不會等太久,我已經跟爺爺提了,作假的戲,既然點破了,就沒有繼續的必要。」
大概是他話說得不如賴皮小姐狠,蘇無敵雖然不吭聲,佯裝沒听見,卻也沒有激動反應。
「你跟蘇小姐……沒有考慮假戲真做嗎?如果……是蜜蜜的關系,害你興起離婚念頭,我可以自己養蜜蜜。」
「我和幼容不可能假戲真做。」他的回答很堅定。
「可是,你和她……不是相戀了二十年嗎?」
有了這種「交情」,要再死灰復燃,應該不是難事呀。
「以前,我也以為按照爺爺的希望,我會和她走上婚姻,所以,自然而然與她成為旁人眼中的‘一對’。」
他不否認曾與蘇幼容的過去。
「我是個不懂情趣的人,什麼談情說愛、浪漫因子,完全沒有,一切都是習慣。對幼容而言,我也只是她的‘習慣’。我們兩個明明是兄妹,硬擺進情人的位置,最後,總是會出差錯。」
「差錯?」
「她愛上了夏繁木。」
田圻炎說出這句話時,沒有任何表情,一片淡然,不像是被拋棄那方該有的反應。
夏繁木會追求蘇幼容,八成只是想享受從他手上搶走一個情人的樂趣,可惜夏繁木錯估了,他和蘇幼容的感情,並非愛。
「……你是因為她和夏繁木交往過,夏繁木又是你的死對頭,所以……你完全不肯原諒蘇小姐,是嗎?」
「我說了,我和幼容本來就不是真正戀人,她愛上別人,我沒有一點生氣,或被背叛的感覺。」
「有呀,你提到夏繁木時……咬了一下牙。」她有听出來哦。
他先是一愣,爾後,才緩緩笑了。
「夏繁木是我弟弟。」
平地一聲雷,轟隆隆,回響在她耳邊。
「咦咦咦咦咦——」她大叫,忘了要輕聲細語︰「他、他……你、你……」
「他是我繼母的寶貝兒子。」
「就是你曾說……有了自己的孩子後,處心積慮想‘處理’掉你的……那個女人?夏繁木是她兒子?」
「嗯。」
「難怪你們兩個水火不容;難怪,他一提到你,也是那副刁難的嘴臉……」原來,有其母必有其子。
「所以,如果我剛有咬了一下牙,跟幼容移情別戀,絕對沒有關系,更不是吃醋,全是私人恩怨。」
「沒想到你們是兄弟……」她好意外。
包意外的,當然是由他口中听到,他與蘇幼容的關系。
是兄妹呀,嘻……
「他不承認,我也不承認,這件事你听過就算了,只是不想騙你。」
她臉上藏不住喜孜孜,那句「不想騙你」很受用。
他的手還疊著她的,沒放。
暖熱的掌溫,渡了過來。
「可以嗎?」他問。
「可以呀,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和他是兄弟關系。」
「不,我是指……等我。」
她又沉默了。
「你不願意?」他眼神微微黯淡。
「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我就算嘴上說不要,身體的本能還是會等、還是想等……」她說著。
黯淡褪去,光彩緩緩點亮,他的雙眼又活燦起來。
大手忍不住收緊,把她握緊。
「雅雅……」
「離婚時,你什麼話都沒說,沒有一句解釋,正常人早該認定……你變心了,誰會願意傻傻等?等了……也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暗冠雅一頓,說得很慢︰「我不只一次懷疑,自己可能想錯了,你會離婚,單純是因為……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不是這樣!我是——」他急著解解。
換她以另一只手,按上他的掌背。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我已經完全沒有疑慮了。」她給他微笑,但語尾又補上︰「可是……」
「可是?」
「我不覺得爺爺那關困難,真正的難關,應該是我老爸,不,嚴格來說……是我媽。」她給他一個苦笑。
「嗯?」田圻炎對這番說詞,困惑,不解。
一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傅冠雅沒說錯。
解決蘇無敵容易,過了一星期,蘇無敵結束冷戰,把田圻炎和蘇幼容叫到血前,問得很直接︰「是不是準備等我一死,你們馬上離婚?」
兩人的噤聲,等于默認。
蘇無敵很反常,沒生氣,沒發火,只是低低嘆口氣。
「拿這種事來騙我,浪費幾百萬辦婚禮,演這出假戲,蜜月是假,我看你們連晚上睡同間房,八成也真不了,唉……虧我還傻等,等著要抱孫……」
棒沒兩天,一個天清氣爽的早晨,在飯桌上,正吃著粥的蘇無敵又說︰「去離一離吧,不要再耽誤幼容的青春。不愛就算了,隨便你們了。」
他與蘇幼容相視一眼,同時,露出松口氣的微笑。
而最大的功臣,一如以往,蹦蹦跳跳進來。
像跑自家廚房一樣,連碗筷要去哪邊拿,一清二楚,不用誰來招呼,自己盛粥、自己坐定,每天早上都來報到,臉皮厚如城牆。
除賴皮小姐,還能是誰?
「對嘛對嘛,本來就應該這樣,我還覺得你太晚看開!害我姐姐多浪費好幾個星期,好桃花都飛光光了!」
她更小訓了蘇無敵一頓,哇啦哇啦的,完全沒在客氣,不懂敬老尊賢。
「你們趕快去辦離婚啦,解決一件大事,我還有另一件事要‘解決’。」
說到「解決」,她做了個抹脖子動作,狠勁十足。
至于要解決誰?
當然是身為一個妹妹,替姐姐打抱不平,去將那個「玩弄感情、不負責任、聲名狼藉」的家伙,好好處理、處理。
蘇家這邊,風雨漸歇。
暗家那邊,長期抗戰,才正要開始……
尾聲
田蜜蜜,兩歲,口齒含糊不清,語句零零落落,言不及義,表達能力尚在發育期間。
但從她七、八個月起,便被賦予一個重要使命。
爸爸最愛把她抱在腿上,一字一字慢慢教,不厭其煩︰
「蜜蜜想要弟弟,蜜蜜想要爸爸媽媽住一起……來,蜜蜜,說一遍。」
「蜜……阿噗……一……」
「蜜蜜,想要,弟弟。」
「蜜蜜……底底……」
「對,很好。蜜蜜,想要,弟弟,想要,爸爸媽媽,一起。」
從她只會咿咿呀呀,到開始單字發音,再到疊字,爸爸的一番苦心,期待能早日收獲。